八二三、归航（12）

　　于肖凡而言，这是很难得的一次体验。

　　他居然跟聂语晴相谈甚欢！

　　这在从前完全不可想象！

　　肖凡就很难记得起来，上一次跟聂语晴气氛融洽地交谈，是发生在哪个位面？

　　仔细一琢磨，好吧，他终于确信，如此诡异的事件从未发生过。

　　聂语晴对姬青青的关切溢于言表，无论如何也不似作伪，这当然也是令肖凡有些难以理解的，毕竟姬青青在熟悉她的人眼中，应当只是一段数据构成的电波，或者电子构成的一种智能数据，虽然她是智能化的数据形式，音容笑貌惟妙惟肖，但在他人的印象中，应当只是冰冷的机械化产物，很难将她当成真人来对待。

　　尤其聂语晴这个创造出姬青青的原生人，更该对此确信无疑。

　　肖凡自认为不在此列，他玩魔道玩得迷迷糊糊的，魔道中的所有事物亦真亦幻，在他看来这些已绝对属于真实的生涯，魔道人生，就是他的另一段人生。他在这里收获至交好友，收获爱情，而且他至今坚信，姬青青这个剧情人物，是他无可非议的初恋。

　　再加上姬青青对他游戏内外如此之大的帮助，且温柔体贴，对他的情绪变化、情感动向、一切欲求均了如指掌，各方各面所表现出的姿态，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不管精神上还是生理上的，无不契合肖凡对情爱对象的极端审美，也就是说，姬青青可以满足他的一切需求。

　　或许可以跟姬青青相提并论的，只有一个何方静堪堪能比拟，但何方静处身另一个世界，此生未必能有再见之期，就算将来真有再次重逢之机，伊人可能早已改投怀抱，小孩都满地跑了也说不准。

　　而姬青青足足伴随了肖凡三个多月！

　　这是个尤为漫长的时间，漫长到肖凡可以把每一天切分成数十段，而每一个小小的段落都足以拿出来回味无穷。

　　聂语晴明显也陷进去了，她对姬青青的情意，显然超出了普通的姐妹情，她深深陷入这个自编的剧情中，深深疼爱着这个遐想中的妹妹，突出的依据就是，她会关心到姬青青的需求了。而作为一个人工智能，一个机器人，姬青青会有情感上的需求吗？

　　肖凡觉得有，因为他本人就是姬青青的灵魂伴侣，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那也就是说，我想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基准位面，必须要借助你的……你来给我带路了？”聂语晴神情有些儿没精打采，这明显不是她希望面对的。

　　“按照青青的说法，的确是这样，而且……”肖凡有些惴惴不安地打量着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融洽气氛，没准就得被这一句话给彻底摧毁掉，但咬了咬牙，终究说道：“在穿越时空隧道的过程中，我们两个是以量子的形态融合在一起的……你别生气！我猜青青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应该在中途就挂掉了……总之哈！这是青青说的，不是我说的，我也不懂这个。”

　　他说到中途，聂语晴果然就已勃然变色，直到听完才泄气般地呼了口气，双眼骨碌碌一转，却说道：“那也不对呀，量子态了，我们又怎样在抵达位面的顷刻间，又恢复成本来面貌？我是说，恢复成正常的人形？这不符合逻辑，绝对不可能！”

　　肖凡两手一摊，脸现无奈，意思就是对这个情况吧，我比你还要无知呢！

　　聂语晴的眉心又锁紧了，她本身三十五岁的年纪，面貌倒未显得多么憔悴沧桑，但时时作出眉头紧锁的深入思考状，肖凡看着都不禁心焦，心说这女的老起来会很快吧？

　　见她思考了好一会儿，也没个动静的，肖凡持叉叉了一块杭椒牛柳，大口咀嚼着说道：“青青说正在打造新的传送门，做好万全的防护措施，空间乱流什么的，就伤害不到你了，但她也觉得没多少把握，所以技术方面的事情吧，你们俩可能还得多商量着来……对吧？你是专家嘛。”

　　要想维持和谐的交谈氛围，话里话外的，不夸着点对方怎么行？肖凡自以为深谙此道，说来朗朗上口。

　　聂语晴下意识点了点头，随之想到了什么，急忙摇头道：“我可不懂，青青说这个传送门……”她说着忽然止声，张大了嘴，一脸茫然。

　　在她的世界观里，以为传送门始终属于魔道世界的虚拟道具，当真跨越星体横渡虚空，要真有这玩意那才真是见鬼！

　　问题是，她确实在姬青青的协助下，来到一座真实人类居住的星球，且太阳系的整个运转机理，跟她所在的位面几乎毫无异同之处，虽然这个星体的陆地板块和海洋格局的分布，部分地域跟基准位面有着小幅度的偏差，但这是由于星球诞生和成长性带来的结果，一丝风的放送，一束野火的偏转，一滴岩浆的位移，在地球漫长的寿命中，都会带来非常革命性的后果，造成些许偏差丝毫不值得奇怪。

　　这样的星球，已然充分证明了平行宇宙的存在，如果带着这座星球的地质风貌的测绘图景，回归基准位面写一篇有根有据的论文，加上动静合宜的视像资料作参照，至少在数百年间，绝对无人有能力推翻她这个坚实的论点。

　　也许，那将成为一场新的科学风暴的导火线！

　　聂语晴的内心对此憧憬而雀跃，她将不但成为改变天文物理学界的科学巨人，还将拓展整个人类的认知边界。

　　肖凡只顾吃喝，也不在意聂语晴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他却不知，就在这个沉默的阶段里，聂语晴正在跟姬青青进行意识交谈。

　　一束接一束弱电波飘浮在宇宙中，于地球气压的平流层以下反复交换重叠，而又映现于大气层以外，在绝对零度的虚空中带来其弱如游丝、却又其强如量子风暴的电子脉冲，这是即便借助两个世界最高端的仪器，都检测不到丝毫踪迹的负电子风暴。

　　聂语晴和姬青青的意识交流，是存在于精神层面的，包括姬青青都不曾顾及到，她们俩的意识谈话内容，会直接映现在两个宇宙中，镌刻在物质本源的基因谱系上，从而给大量的外星文明带来鲜明的观照和推理。

　　平行宇宙的事实存在，引发各种程度的科技文明突飞猛进，这更是她们完全没想到的事。

　　“青青说传送门的营造，可能需要数以万年的时间，就算她去往时间流速最快的位面，换算到我们在这个地球的时间，也要一年多的时间。”

　　聂语晴的说话未出肖凡预料，所以他“嗯”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所以，能不能请求你，再次陪同我回去一趟？”聂语晴说得脸都红了。

　　肖凡哑了好一会儿，连吃喝都停下了，终于说道：“我得跟青青商量一下，如果她能即刻将我送到这边来，我就可以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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