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终焉 八百七十四章 审判（七）
天空中闪耀着不落的星辰，柔美的星辉和光雨时有飘落在幸运且虔诚信徒的头上，在那最灿烂星辰的周围，数百飞舞着的流星同样的美丽。
那些就是天使了，一些最虔诚的信众如是向身边人道。
夜在推移。
在夜幕下，那荣耀的星辰照耀着整个大陆，这一个美丽、神秘，如梦如幻的夜，十分的漫长。
星辉照耀着雄山、大川、荒漠、汪洋，也辉耀着一处处宁静而幽深的谷地。
精灵谷地依然如往昔的沉静，不过在这个夜晚，这宁静而美丽的谷地静得有些不同。
过往，谷地中弥漫的是安详而美丽的宁静，而这个夜晚，笼罩着精灵谷地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偶尔，会有一二昏鸦鸣叫从空中飞过，它们盘旋，似是想要在这死寂中寻找到一顿美食，然而谷地浓郁得近乎凝固的气氛令它们不寒而栗，张皇向远方飞去。
精灵谷地那庞大宏伟的魔法阵依然存在，只是所有的魔法符号都已经失去了光泽，那曾经飘浮在空中的瑰丽神殿也变成一块黑沉沉的巨石，倾斜着陷在地面里。
清冷的夜色拂过一个个精灵的身体，这些精灵安静地伏在地面上，仿佛陷入了最深的沉眠。
他们姿势各异，许多还保持着生前的动作，似乎沉眠是在同一时刻降临到所有人的头上一样。
在这死寂地精灵谷地中，还有一个身影在活动着。
他一袭青袍，身影潇洒挺拔，缓缓地在伏地不起的精灵中穿行着，将倒下的精灵一一扶起，摆放成仰卧的安详姿势，并为他们整理好略显凌乱的衣服。
偶尔，他会站直身体，似是极为疲累般舒展一下筋骨，只是不知道他是心累，还是身累。
在站直身体的一瞬，清冷的夜色映亮了他地面容。
清隽、从容，正是爱隆（高等精灵亲王），只是他的眉梢眼角多了些许刀刻般地纹路，为他平添了许多苍桑。
就在此时，谷地一角一座全无窗户的楼宇大门突然打开，灿烂的光华从门中透出，瞬间映得整个精灵谷地都亮了一亮。
在这光华中，凯兰崔尔（高等精灵女王）若风一样从楼宇中吹出。
她一身精美的盔甲，盔甲上盈盈升腾起淡淡的魔法光雾，缭绕在她的身周。
盔甲上伸出片片流畅的甲叶，既有装饰地作用，看上去也兼具攻防之能。
随着她的动作，那白金色的长发也在空中舞动，飞扬而跳脱。
凯兰崔尔手中持着一把长弓。弓是暗红色的，似是由鲜血凝成，弓身上十二位大精灵王的雕像也显得十分狰狞。看起来不像是爱好和平的精灵，反倒有些神似于嗜杀的血精灵。
借着盔甲放射出的刹那光华，凯兰崔尔看清了整个精灵谷地的景象。
她怔怔地看着已变成了一块巨大顽石的浮空神殿，以及那横陈一地的精灵，片刻之后，才望向了仍然在为那些沉睡精灵整理仪容的爱隆。
“亲爱的，你的仪式失败了？”
爱隆一边细心地将一位精灵少女凌乱的长发理直，一边缓缓答道：
“还不能说是失败，不过也不知道是否成功，我们需要做地只是将这个仪式完成，至于结果如何，我想我已经看不到了。”
凯兰崔尔皱眉道：“亲爱的老，你这些年来一直在为这个仪式忙碌着，只是我不明白，为一定要唤醒精灵女神莉莉丝呢？
依我看，以我们这个位面能够凝聚的力量，唤醒莉莉丝的可能性几乎完全没有，因为她早已被天堂山的诸神所压制或毁灭了，你完全是在为一个毫无希望的目标在忙碌着。
而且话说回来，莉莉丝已经在天堂山主神面前失败过一次，就算你唤醒了祂，难道这样一位失败者就会使整个局势逆转吗？”
爱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略显吃惊地抬起了头。
他望向凯兰崔尔，这全副武装的精灵女王儿依如往日，美丽得清澈而简单，只是此刻的她，身上多出了一股凌厉的杀气。
爱隆轻叹一声，道：“凯兰崔尔，你这并不是一位虔诚精灵应该说的话...”
“为要虔诚，仅仅因为虔诚是精灵的传统吗？”。
凯兰崔尔反问道：“其实莉莉丝看待我们精灵和天堂山诸神看待光明教徒地方式没不同，如果不是天堂山诸神占据了这个位面，恐怕干万年后莉莉丝也会用同样地方式对待精灵的，所以，我为要虔诚？”
爱隆长眉一竖，脸上微显怒意，目光也骤然变得犀利，可是自己的爱人凯兰崔尔清亮地目光迎上爱隆的目光，毫不畏缩。
片刻之后，爱隆喟然长叹一声，神情突然显得十分萧瑟和落寞，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谷地的精灵，叹道：
“凯兰崔尔，你说的...也不能说是错，所以让我们忘记莉莉丝吧，反正这个位面已经没有时间了，现在我们两个已经是这个位面最后的高等精灵，你不会想在这种时候先和我打上一架吧？”
凯兰崔尔默然片刻，紧握住暗血长弓的纤长五指终于放松下来，望着死寂的精灵谷地，这简单而直接的精灵女王双眼中也浮起无法掩饰的哀伤和迷茫。
一层淡淡的水雾，掩住了那双如星的眸。
“亲爱的，你...你为何要将所有的精灵都变作莉莉丝的祭品啊？
我真的不知道，你花费无数心血、耗去几年时间准备的这个魔法阵，竟然...竟然是用作这个用途。
既然终究逃不过毁灭，既然同样是绝望，为不让他们光荣的战死，而要死在这种虚幻的荣耀下面呢？”
爱隆挺直了身体，仰望着高远地夜空，在星辉的掩映下，他若一株屹立的古松，傲然、挺拔而又孤独。
对于凯兰崔尔的问题，爱隆没有给出答案，或许惟有那冥冥中的诸神才会知道，爱隆是不想回答，抑或是不能回答。
凯兰崔尔也没有等待爱隆的答案，径自转身向山谷外走去。
她在众多精灵中穿行而过，每走出一步，战甲和长弓上的光辉就会暗淡一分。那白金色地长发也不再漂浮动，而是笔直垂落，若一道凝固的金色瀑布。
就是此时，凯兰崔尔地脚步突然停下，她抬起了头，微眯起美丽的双眼，向夜空中望去。
那颗代表着神辉的星辰不知何时大放光华，一时之间，耀动的水蓝色光华完全压倒了偏处夜空一隅的蓝月。
在星辰边围绕飞舞着的流星数量悄然间也增加了一倍。
又是一阵绚烂的光雨从天而降。
与此前降落地光雨不同，这一次的光雨要绚丽得多，在无数纷纷扬扬飘落的花雨中，那盘旋在星辰周围的流星有数十颗也随同降落。
凯兰崔尔右手修长而雪白的五指一一收起，握紧了魔法长弓，在她指缝之中，似有丝丝无形的杀气透出。
啪！
凯兰崔尔束发的飘带突然炸断，白金色的长发立刻失了束缚，在夜空中飞舞起来。
尽管没有风。
凯兰崔尔又开始迈步向精灵谷地外走去。
爱隆忽然道：“亲爱的，你不打算和我并肩作战了吗？剩下地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
凯兰崔尔头也不回地道：“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倒下的样子，同样，我也不愿意看到你倒下的样子，所以还是各打各的，不在一起了，不然我会很难受的！”
她清脆的话声在谷地中回荡不休，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爱隆望着自己的爱人凯兰崔尔身影消失的方向，久久不动。
直至那夜幕下绚烂的光雨已然消失，他才摇了摇头，叹道：“凯尔，为不肯离开呢？这既不是我的战争，也不是你的战争，这是诸神的战争啊！”
他负手而立，抬起头，仰望着夜空中那不落的星辰，若化作了一尊雕像。
片刻，一片死寂的精灵山谷中突然响起了啪地一声脆响，听起来，似是瓷器破碎地声音。
从此刻开始，大陆的夜不再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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