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册封
“罗切斯，你看吧，这就是我的儿子们。”
亨利二世扶着额头，眼里的血丝证明他这两天的状态不怎么好。毕竟，夜夜笙歌换谁都扛不住，更何况一个已经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信纸被递到了罗切斯手里，这名来自卢瓦尔河畔的骑士拿起信仔细阅读了一番之后，一样沉默地放下了信。
“小亨利，杰弗里，理查德，这三个家伙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亨利二世的语气里既有愤怒，也有失望。
“我知道一直有人说约翰成不了大事，罗切斯，我都知道。但他现在不是看到一点起色了吗？一个人打退那些强盗，也算他有点本领。”
亨利絮絮叨叨地说着：“约翰说，贝德福德伯爵和理查德勾结了起来，想弄死他。我当然可以把贝德福德伯爵抓起来关押到死，但问题是理查德怎么弄？”
城堡**云翻滚，厚厚的云朵似乎要盖在城堡上一样。阳光被遮在云层之上，灰白色的天空和亨利二世的心情一样，杂乱又阴冷。
“您可以把理查德安置到安茹。”罗切斯小心翼翼地提议道，“或者将约翰王子安置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听完罗切斯的建议，亨利二世微微点了点头。
他对这名骑士很满意，不愧是自己老家来的骑士，业务能力就是好。
“罗切斯，你准备一下行程，和你的儿子，一起去小约翰那里。”
亨利二世和往常一样，游刃有余地安排着：“你帮我给他带个口信，告诉他一定要稳住格洛切斯特伯爵的二女儿。另外，让他千万不要在当地惹是生非。办完格洛切斯特伯爵的丧事以后，立刻返回牛津，和我共议国事。”
“是，陛下。”
罗切斯重重地点头，认真的样子就仿佛要把亨利二世说的话全部记在心里一样。
……
结束战斗之后，格洛切斯特的市民们载歌载舞。
约翰也趁此机会，从格洛切斯特伯爵的仓库里拿了点葡萄酒出来，招待那些骑士。格洛切斯特领内的许多小贵族也纷纷前来，向约翰进贺。
觥筹交错之间，约翰享受着来自这些乡巴佬贵族的夸赞。
毕竟是没什么文化的小贵族，翻来覆去也就说几句“殿下神勇无敌”一类的话。在约翰看来，能说出这些话都挺为难他们的。毕竟，他们的法语说的一股子怪味。
对，这里是一个很有趣的点。
此时的英格兰王国贵族之间还是以法语交流为主。毕竟，绝大部分的贵族都是法国征服者的后代，约翰的父亲亨利二世，在没当上国王之前，也是纯正的法兰西人，安茹伯爵。
宴会上基本没什么礼仪，一方面是这个时代还没有产生繁杂华丽的贵族礼仪，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约翰不喜欢。他只想痛痛快快的爽吃一顿。
摆在桌上的烤肉，各式各样的菜肴，还有来自西西里的柑橘和水果都是约翰的目标。
那些贵族们也很识相，当他们发现约翰的重心在干饭时，就很自觉地退到一旁去，观察幼年体王子干饭。
被观察了一会儿之后，约翰才意识到一大帮人正在等着自己。约翰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周围的骑士还有贵族，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然后拿起手边的抹布擦了擦嘴。
“咳咳，诸位。”
约翰一本正经的将双手放在桌上，正襟危坐的样子让人很难想到他刚才狼吞虎咽的模样。
“我，金雀花亨利之子，英格兰王国的王子，约翰在这里感谢各位骑士的艰苦战斗。正是因为有了骑士们勇敢的战斗，才能换来我们现在的畅快痛饮。”
说完，约翰第一个举起酒杯，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喝完后，他还毫无风度的打了个饱嗝，才接着说：“当然，对于勇士们来说，光有这些吃喝上的享受，是肯定不够的。我知道，各位骑士们的努力奋斗，都是为了一份采邑……”
当约翰说出采邑一词的时候，所有人的心脏都为之一震。
采邑意味着什么？在中世纪，土地是唯一的财富。拥有了采邑，就意味着获得了财富，获得了权力，获得了社会地位。
无数贵族次子和扈从争破了头，就是为了获得一份采邑，遗泽后世。
“在这里呢，我决定给少数几位有卓越功劳的扈从，册封一份属于他们的土地。”约翰说着的时候，从桌底下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装着的，是从藏书库里拿出来的地契。
“首先，红鼻子胡戈……”
约翰喊来了今天的第一位主角，一位来自诺曼底的骑士幼子。他看上去有些激动，因为他已经三十岁了，却始终没能获得一份属于自己的采邑。
但在今天，他将会成为一名拥有采邑的骑士。
放在现代，这相当于从打工人，变成了一个有那么一点点股权的超小股东。对约翰来说只是很小很小的一点，但对他们这种打工人来说，这一点馈赠就足够彻底改变他们的生活了。
“在上帝的见证下，我将韦斯特伯里庄园西南的土地册封予你，并且赏赐你骑士的名号。”约翰将属于那片土地的地契交给了红鼻子胡戈。
红鼻子胡戈激动到身体发颤，跪在了约翰面前，双手甚至差点没拿稳那份地契。
“希望你能将骑士誓言铭记在心，能够将对国王的义务铭记在心，对上帝的虔诚铭记在心。主啊，这世间繁华如斯，亦终将烟消云散。”
约翰简短的说了这么一段话后，从腰间拔出长剑，在胡戈的两侧肩膀上各拍了一下。
“现在你已经是一名骑士了，胡戈·德·内赫日。”
说完，约翰又拿起了另一份地契。他瞥了一眼身边的年轻扈从，微微笑了一下。那名扈从瞬间明白了约翰的意思，效仿着胡戈的动作，跪在了约翰面前。
“罗贝尔·德·耶维尔，来自诺曼底的骑士啊，我将克利夫山的领地册封予你，还有你的堂兄弟坦克雷德。希望你们能通力合作，剿灭那里的匪徒。”
在接过了约翰手中的地契之后，罗贝尔也一样接受了仪式，和坦克雷德一起。
仅仅册封了三人之后，约翰就停了下来，看着其他人。
“诸位，今天我在此就册封这三人，因为他们的功劳最大。希望你们在战场上的时候，能向他们学习。如此来，你们也能获得来自王国的赏赐，乃至册封。”
说完，约翰就将盒子重新合上，放回到了桌底。
其他的扈从们都泄了一口气，但没有过多的抱怨。这场战斗对他们来说，的确没有什么难度。约翰能愿意册封和赏赐，也是一个表态。
在那些长年跟随约翰的骑士看来，这是约翰的一个转变。
以前抠抠搜搜的主子，现在是真的愿意下血本了。那些老骑士们用眼神交流着，眼神里的各种滋味都好像在说一句话：
终于混出头了。
“让宴会继续吧。”
约翰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便继续干饭了。而那些贵族们因为刚才的册封仪式，也有了不少的话题去聊。胡戈、罗贝尔和坦克雷德明显成了焦点人物。甚至还有不少人当场推销起了自己的女儿。
这一幕幕都被约翰尽收眼底。中世纪的人也一样，渴望财富，渴望权力。
在彻底吃饱之后，约翰拍了拍肚子，离开了宴会厅。他压根就不喜欢这样的交际，跟一群乡巴佬实在是没什么好聊的。
约翰带着两名骑士，一步步地走在城堡的回廊当中，脚步声铿锵作响。
石质地面冰冷而又生硬，没有半点温馨的味道。但就是这份冷硬，带来了安全。此时的约翰，思绪已经飘到了牛津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那个在史书里暴躁又强大的亨利二世在干什么。
从细细的窗缝里只能看到一片漆黑，整个天空都是一片死寂。楼下的宴会声嘈杂喧闹，但似乎还有一丝哭声隐藏在其中。
“纪尧姆，你听到了吗？”约翰拍了拍跟在身后的老骑士的肩，“是谁在楼上哭，你帮我去看一看。”
老骑士点了点头，迅速跑了上去。没一会儿，他就匆匆忙忙地下来，约翰甚至还没回自己的房间。
“是什么情况？”约翰有点好奇。
纪尧姆扶着墙，喘了两口气，然后用悲哀的语气道出了他所看到的一切。
“王子殿下，格洛切斯特伯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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