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狮子和狐狸
这是约翰穿越以来，第一次抵达欧洲大陆。
亨利二世为了处理庞大的国家内的事务，经常在各处移动，因此他不可能全年待在英格兰。而现在，亨利二世就在诺曼底的鲁昂处理政务。
北海向来以狂躁而闻名，风暴和巨浪时常出现。诺曼底王朝覆灭的根源，便是呼啸的北海巨浪，吞噬了当时诺曼底家族唯一的男性继承人，最终导致国王不得不将王位传给自己的外甥斯蒂芬。
而亨利二世就是靠着打败斯蒂芬，才成为了英格兰国王的。
在渡过海峡的时候，约翰心中其实也是害怕的，毕竟北海的巨浪不是开玩笑的。
等约翰到了鲁昂之后，他才见到了亨利二世。迎接约翰的不是父亲的拥抱，而是亨利二世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你是真的不知死活，我前几天来的时候正好躲过风暴，谁知道过几天会不会有新的风暴？你这个臭小子！”
亨利二世气的脸色通红，硕大的手掌可以明显看出在发抖。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在海上遇到了事情呢？难道你想我们家族像前朝那样，因为一场海难覆灭吗？约翰，看着我！”
一直低着头的约翰在亨利二世的咆哮下抬起了头，他感觉自己的这个父亲比教会要可怕多了。
但实际上，亨利二世除了发火以外，没有更多的动作了。
约翰是他最宠爱的小儿子，亨利二世平日里对他更多的是宠溺，这一次发火也是因为约翰实在叛逆。
真要说动手，那倒也不至于。
约翰看着自己的老父亲狂怒了一会儿，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之后，才和亨利二世说起自己最近遇到的事情。
“父亲，有一件事我想和您说一下。”约翰小心翼翼地开口，“就是我在爱尔兰那里遇到的事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所以觉得还是得亲自来找您……”
亨利二世冷哼一声：“这种事情，为什么不让下人直接带信来找我？”
早已想好了说辞的约翰说道：“因为这件事实在是不方便开口，必须和您面对面说。”
一听到约翰抛出了如此的说辞，以亨利二世的敏锐程度，他不可能不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他迅速地收起了脸色，然后将房间里的骑士都赶了出去。
“你说，是什么事情。”亨利二世罕见地用起了拉丁语，这门很少有人会的语言。
约翰也用拉丁语说：“我在爱尔兰遇到了自称是从罗马教廷来的人，但我发现他们是一群阿基坦人，我怀疑他们是理查德派来的人。”
听了约翰的分析之后，亨利二世叹了口气。
不管他们是理查德派来的人，还是说他们真的是教会派来的，对于亨利二世来说都是大麻烦，除了来源不同。
亨利二世和教廷的关系一直摇摆不定，之前的托马斯·贝克特大主教刺杀案让亨利二世和教廷乃至整个教会的关系都降到了冰点，现在又来了一群教会人士给他儿子找麻烦。
这件事情里即使没有教廷的意思，也至少是符合教廷那边的想法的。
当今的教宗卢修斯三世对待世俗君主的态度异常坚决，他在意大利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红胡子”腓特烈有着激烈的对抗。
即使是天高皇帝远的英格兰，这位教宗也要管一管。
“我把他们扣押了下来，暂时留在都柏林，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约翰低着头说，“我向来询问一下您，我该怎么样处理这件事情。”
约翰的这番操作，相当于把问题抛给了亨利二世。作为老爹，亨利二世肯定是要去解决的。
给儿子擦屁股，真是让人头大啊。
亨利二世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右手抚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首先，你的做法有点太过强硬了……”亨利二世的语速缓慢，“不过对付教会人士，的确得用一点强硬的手段，不然他们会一直嘴硬下去。”
这句话，亨利二世说的很对。几乎所有尝试和教会人士辩经的世俗君主都落于下风，最好的方法还是物理解决。毕竟，武器的批判是君主们的最强武器，而批判的武器是教士的特长。
“最重要的点是，他们到底是不是教廷那边派来的。如果是理查德的人，那么事情会好解决很多。”
“那我们怎么确定他们是不是教廷的人？”约翰对最关键的点提出了问题。
亨利二世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我们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知道了。”
什么叫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知道了？
约翰的脸上写满了疑惑，直愣愣地看着亨利二世。难不成自己这个便宜老爹还有什么没出的底牌？
“我已经派人去教廷了。”亨利二世微笑着给出了答案，“那些使者过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帮你向教宗请求，册封你为爱尔兰国王。”
听到这番话，约翰瞬间震惊了。
约翰既感动于亨利二世如此为自己着想，又惊诧于亨利二世的这番操作的合理性。明明王室和教廷的关系不算好，向教宗请求册封自己为爱尔兰国王，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很快，约翰就反应了过来。就像自己派雅克去西米斯一样，亨利二世的目的应该不是为了那个爱尔兰国王的名号。
“父亲，我有点好奇您为什么要派使者去罗马。我知道您的目的应该不是册封我为爱尔兰国王，那么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想知道。”
约翰大胆地发问和准确的分析让亨利二世感到了惊奇。
原本，在亨利二世的记忆里，自己的小儿子一直都没那么勤奋，也没有那么勇敢，这让亨利二世有些失望。
但现在，他似乎发现了自己这个小儿子的特长。
亨利二世欣慰地拍了拍约翰的脑袋：“看来你在爱尔兰的确成长了不少。作为一名君主，如果不能像狮子一样坚强勇敢，那就要像狐狸一样狡诈，伺机而动。”
“的确，我对教宗那边的回应不抱太大的希望。卢修斯三世是个老朽木，他大概率不会答应我们。”亨利二世细细的解释道，“但通过这个行动，我们可以展露出对爱尔兰的野心，这是做给我们在爱尔兰的那些封臣看的。这样子，他们才会知道，你才是爱尔兰的主人……就像理查德是阿基坦的主人那样。”
原来如此。
约翰点着头，品味着亨利二世刚才的那番分析。
从各个角度来看，这一次出使都必然会带来收益，因此这绝对是一场有收获的出使。
但是，约翰的眼角又流露出了一丝阴冷。亨利二世说的的确不错，可是他似乎没把所有的想法全部说出来。
给约翰册封王位，对自己的兄长理查德来说绝对是施压。
亨利二世此举就像在说：我要把英格兰王位留给约翰，你会怎么办？
假如理查德默默接受了，那就说明理查德没有野心，至少暂时没有。这样子的话，亨利二世就可以将王位交到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手上。
可是理查德不可能接受，约翰甚至觉得，他会直接暴跳如雷，然后带着阿基坦的军队对自己的父亲大打出手。
诚然，这里不怎么牵涉到约翰的核心利益，但亨利二世的隐瞒意味着一件事——他的心里还没确定好王位继承人。
在亨利二世的心里，英格兰王国要交给狮子还是狐狸，是一个值得深思熟虑的问题。
就在这样单方面的猜忌和疑虑中，约翰缓缓地离开了亨利二世的房间。
不管怎么样，亨利二世要给自己擦屁股了。至于爱尔兰......约翰看了看周围奢华的装饰，还有在走廊中来回行走的美丽侍女，耸了耸肩。
享受一段时间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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