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撞破
这句话在听的人心中仿佛扔下了一个炸弹，轰然炸开。
他们像是突然被点醒了一样，心越想越害怕。
“你们在这里讨论什么呢？”
平静的女声突如其来地响在几人的身后，他们似有所感，缓缓转过头，只见他们正在讨论的那个主人公就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脸上带着打趣的微笑。
“圣女、圣女殿下好……”当中有人率先反应过来，立刻低头俯身朝着南希鞠躬问好。
紧接着剩下反应过来的人也纷纷朝着她问候。
南希温和地点了点头，表现出一副对他们先前的聊天内容很感兴趣的样子：
“你们还没回答我呢，到底在聊什么呢？”
“不愿意跟我说吗？所以是跟我有关喽？”
看着一个个头低得要埋进地里的仆人，南希面上的神情还是淡淡的。
“果然啊，你们更加喜欢那个洛璃是吗，你们更希望她来做圣女啊。
她究竟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呢？你们究竟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呢？
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一点呢，我曾经对你们多好啊。”
说到这里，南希停顿了一下，看向低着头的其中一位：
“你还记得吗？你之前跟我说过你家里的条件困难，你说你有一个弟弟，如果你挣不到足够的钱交给家里，你们家就要将你卖给邻村的地主家。
当时我多善良啊，我将萨弥安给我的所有珠宝首饰都给了你，让你拿去典当，想要帮助你脱离家庭。”
“还有你，你说你的家人身体都不好，你的哥哥还战死在前线。我也是竭尽全力的去帮你，甚至为此承受了大神官萨弥安的怒火。”
“你也是……”
……
死一样的沉默笼罩在这个无人打扰的时空里，所有人都没有出声，只听着那少女将一件一件一桩一桩他们快要遗忘的往事重新提起。
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来了，他们的这位圣女，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人，她曾经也温柔善良，是很多人的救赎。
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呢？
“你们是不是在想究竟是谁将我变成这个样子，是你们啊。”
南希毫不吝啬地将最残酷的真实揭露在众人面前，即使这个样子也会让她鲜血淋漓。
“是你们啊。你们每个人都是杀死曾经的我的凶手。我之前将所有的真心都交付出去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你们接纳我，以为真心都可以换回真心，但是你们是怎么对待我的呢？”
“你们说我就是一个外面捡回来的野孩子，不会礼仪，没有教养，只是活在神殿的一条蛆虫。即使是圣女又怎么样，不还是被你们耍的团团转。”
“看吧，是你们杀死我了啊。现在也是，你们讴歌着另一个被领回来不久的人的善良，然后又在背后将我贬低进泥土里。
你们的双重标准还真的是分人呢。但我并不会怪你们，因为这不是你们的错，因为你们也只是那个人手中的可悲的木偶罢了，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出于自我意志的。
真可怜啊，你们才是活在命运操纵里的蛆虫。”
南希将自己的手抵在唇边，掩唇轻笑，笑声如同清脆的铃铛声。
但是下一秒她的神情一凛，脸上弥漫开无限恨意：
“我不恨这些人，我恨的是你啊！”
她一掌朝其中一个身影攻击过去。
“我恨的是你啊，光明神。”
就在喊出那个名讳的同一时间，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停滞了，时间在这个空间里不再流动，那个隐藏在人群之中，低垂着眉眼的家伙抬起头来，原本平平无奇的褐色瞳孔染上了象征神圣的金光。
他的黑色头发逐渐变长变成金黄色，看起来颜色比萨弥安的还要再深一些。
“命运的小偷，你为何这样恼怒？”
光明神的声音一片冷清，其中不夹杂着半分浑浊的杂质。
“你才是小偷。偷走我正常人生的小偷。”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是这个故事里的恶毒女配，你是注定要迎来悲惨结局的存在。没有任何人偷走你的正常人生。这就是你的人生，你还是不愿意接受现实吗？”
南希呸了一句，紧接着发起了下一波攻击。
“为什么要来呢？是因为我让你产生了危机感吧，你害怕了对吧。”
“害怕？”光明神唔侬嘀咕了一遍这个词，好像对此十分陌生的样子。
“是啊，你害怕了，你害怕我接着放肆下去会搞砸你的安排，会让这个世界的秩序发生变化。你当然应该害怕，因为我确实会那样去做。”
“你不会实现的。”光明神的动作看起来游刃有余，自始至终也没有出手，只是在躲避着南希的攻击。
“你不要白费力气了，这只是我的一缕分身，我可以有千千万万个分身，只要我想我可以拥有无数个分身，你杀死了这个又能怎么样呢，我还是会有下一个的。”
南希当然知道眼前的身影只是光明神的分身，即使杀了他也不会对光精神的本体造成什么伤害。
但是她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只要是能给这个自大的神明造成一点伤害，她就愿意去做。
值得高兴的是，她的确做到了，看着眼前的身影在自己的手下逐渐失去生息，她高兴极了。
眉眼里都是嚣张且畅快的得意，她的眉梢上都是喜意，染得那张本就漂亮的脸更多了一种惊心动魄的艳丽。
真好啊，这感觉，如果没有人打扰就更好了。
——
“啊——”尖叫声响起的同一瞬间，南希听见不远处传来了零零碎碎的脚步声。
“南希。”
她应声看去，是萨弥安和被他搂在怀中的洛璃。
那躲在他怀中的少女惨白着一张小脸，嘴唇因为受到惊吓而不断抖动，仔细听去还能听到丝丝缕缕的泣音。
与她对视了一眼，南希看清对方眼里奸计得逞的算计笑意，紧接着那女孩又装出一副惊恐过度的样子，将自己的脸埋在男人的胸膛前。
南希勾唇一笑，将自己手里的带着血的尸体扔到地上。
是光明神和他的宠儿在给自己做套啊，她无比清楚地意识到。
她将周围的环境重新扫了一遍，尸体在地上，人证在周围，凶器在她手中，甚至她的身上还带着那个光明神的分身伪造出来的血迹。
怎么看都是一个凶手明确的作案现场。不等他们说话，南希直接承认道：
“正如你们所见，这是一发凶杀案，凶手是我。”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南希会这么一副理直气壮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神情中还带着隐隐的炫耀之意。
“在场的人都可以为我证明，就是我动的手。”
“你、你这个人，怎么会这样恶毒啊，你怎么能对人下得去这样的狠手，那人究竟是怎么得罪你了！”
洛璃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一脸天降正义的样子，义正言辞说着。
“怪不得那么多人对你多加怨言，先前有人跟我说你是女巫的化身我还不相信，但现在眼下这么一幕却是叫我不得不去相信。
萨弥安，我觉得圣女殿下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有损神殿的恶声誉了，她已经没有资格做圣女了。她自己也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咱们应该对这种恶毒的人加以惩罚，这样才好以儆效尤，顺便让外人看看咱们神殿的公正性。”
“不急，这件事还没有调查清楚，还是应该问清楚来龙去脉才好。”
出乎意料地，萨弥安并没有第一时间让人将南希拖下去，这跟洛璃所预想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她不可置信地仰头看着那个这些日子一副沉浸在自己温柔乡样子的男人。
系统不是跟她说萨弥安现在对自己的好感度已经很高了吗，不是说这个攻略路线已经十拿九稳了吗？！
南希！一定是南希又在搞鬼！洛璃自以为自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咬紧了自己的嘴唇，恶狠狠地看向南希。
“你们几人一直都在这里吗，你们有看到圣女杀人吗？”萨弥安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
“回大神官的话，我们一直都在这里，也确实看见了圣女殿下杀人。”
“你看吧，萨弥安，证人都这么说——”洛璃的话被那人打断。
“圣女殿下虽然是杀人了，但却是出于正当防卫，我们刚才看见了那个男人突然暴起，想要对圣女殿下行不轨之事。殿下是出于自保考虑才进行反抗。在反抗过程中失手杀死了那人。”
“这么说起来，那人倒是死有余辜了。”萨弥安给出了结论，他清楚真相绝对不是像这个人说的那样，但是他还是顺着他的话继续了下去。
他说不清楚自己心中这份偏袒究竟是从何而来，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样做才是对的，不可以伤害那个站在血潭中的少女。
这是一种下意识的感觉。
——他不想伤害那人。
即使是她的错又怎么样呢，只要在这神殿一天，他就是绝对的掌权者，他就是规矩本身，只要他想要压下这件事，就没有人可以知道的，至于这事怎么评判，决定权也全部都在他。
他说这件事是正当防卫，那么这件事就会是正当防卫。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大家就散了吧，尤其是圣女殿下，还是快些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吧，今天遭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过一会儿我会找人去您那里检查一下您的身体。
接下来的事情也不用您多担心，我作为大神官一定会处理好的。”
“你能够处理好就行，我最信任不过大神官了，既然大神官这么说了，那么我就放心了，我就先回去了。这里交给大神官了，还有这位‘神殿未来的女主人’。”
南希将最后几个字的尾音咬的极重，别有深意道。
“不是。她不是。”萨弥安听了这话下意识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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