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水库浮尸

　　水库靠岸边的地方因为长满了浮游植物，而死者身上穿的衣服颜色跟池塘里那些植物颜色差不多，乍一看还真不容易被发现。

　　…….

　　上班后的第五天，就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派出所又接到紧急报案：曾家村水库里发现浮尸。

　　又是一番紧急出动。四十分钟后，大家赶到位于山脚下的曾家村水库，几乎同时，县局刑侦队的刑警、法医也赶到了，而且胡局长也从一辆桑塔纳警车里钻了出来。

　　郭副所长看见他们来了，快步迎上去：“胡局长，我也刚到，这不，尸体还在池塘里呢。”

　　胡局长点点头。

　　顺着郭副所长手指过去的方向，在水库靠近岸边几米远的地方漂着一具尸体。面朝下泡在水里，身上穿着衣服，看不出是男是女。水库靠岸边的地方因为长满了浮游植物，而死者身上穿的衣服颜色跟池塘里那些植物颜色差不多，乍一看还真不容易被发现。可能天气热的原因，大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尸体的臭味。

　　胡局长神情严肃地命令郭副所长及一名刑警将尸体拖上岸。

　　郭副所长及被叫到名的那名刑警没有露出丝毫的畏难情绪，二话没说就找来了一根竹篙，在竹篙的一头捆了根树枝，以方便钩那尸体，然后将竹篙伸过去，把尸体往岸边慢慢拨拉。

　　这时胡局长在岸上喊了句：“钩衣服，不要捅到肉。”

　　戈冰剑一听就回过神来了，尸体不知道泡了多久，真要是时间比较长的话，连皮带肉都会扯下来。

　　尸体缓缓地向岸边漂移，之后两个人一人一边抓住死者的衣服下摆，缓缓地扣压住尸体往岸上拖，因为尸体已高度腐烂，稍一用力，一些白花花的腐肉就脱落于水中，尸臭味更加肆无忌惮地扑向每个人……

　　好不容易将尸体弄上岸，顿时，白花花的蛆逃也似的爬出来……

　　戈冰剑的脚有点发软，他打小就怕死人，唉，当时怎么没去想，当警察就必须跟这些打交道呢？现在是警察了，可不能退却，硬着头皮上吧，权当是练胆子，他大胆地凑上前去。

　　从外观来看，尸体是女性，刑警队那年轻法医套上白大褂，戴上薄膜手套，看了胡局长一眼，胡局长点点头。

　　法医手里的解剖刀就顺着尸体的喉部往下划去。

　　看着白花花的脂肪像农民耕地翻过的土一样不断往外溢时，戈冰剑肚子里立刻翻江倒海，差点将肚子里吃的那点东西吐了出来，他立刻退到稍远的地方，手下意识地捂住鼻子，悄悄地干呕着，生怕别人看到和听到，幸好大家都围在旁边看，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情况，老天！太恐怖了……

　　直到中午吃饭时，胡局长和法医、刑警们一边吃还一边谈论着尸体，戈冰剑胃里一直在翻腾，一口饭都咽不下去。

　　胡局长看出了他的神态，笑着说：“小戈，吃不下去呀？”

　　戈冰剑冲着胡局长咧开嘴，掩饰地笑了笑：“长这么大，还真的没见过这样的尸体。”

　　戈冰剑对死人的害怕其实来自小时候的阴影，那是一个阴沉沉的傍晚，尚是十一二岁的戈冰剑忽然听到村庄上很多人在传说死人死人了，那时候少不更事，便跟在大人屁股后面傻乎乎凑去看热闹，到了一口池塘边上，远远地见到池塘边躺着一具尸体，用卷席遮盖住了，只露出一双白乎乎的脚丫子，当时正好是阴暗、凄雨、冷风，加上池塘里的水汽在袅袅升起，那种氛围活脱脱像绝了聊斋里的鬼怪要出来的场景，令人不寒而栗，现场没人大声言语，只是在小声议论，充满了恐怖的气氛让小小戈冰剑立马生出一股凉意和恐惧，回到家中之后，竟然挥之不去，脑海中始终浮现着那幅众人围观害怕兮兮以及那股压抑得有点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场面，加之跟随教书母亲所住的那栋三四十年代年久失修的祠堂里也是暗乎乎阴森森的，总感觉幂幂之中是否真有传说中可怕的铁面獠牙妖魔鬼怪躲在阴暗处，以至于当晚一个晚上吓得他不敢睡也睡不着，母亲要熄灯他就说害怕不让熄，就这样不知到何时才挺过那个晚上，第一次见死人的经历从此以后就落下一个这么个阴影，凡是棺材、死人、丧事，他都是唯恐躲之不及。

　　而今，当了警察了，年纪也大了，当然不会相信什么鬼神了，再者自己代表正义，不怕邪，慢慢地就会适应，戈冰剑给自己打气。

　　“我们可是习惯啦，这呀，以后就是家常便饭了。”法医姓刘，叫刘闯，参加工作比戈冰剑早两年，他笑着说。

　　这还是家常便饭？戈冰剑苦笑了笑，这时，所有的诗意已经荡然无存，这身临其境的感性认识竟使他一闭眼就是那白花花的蛆和不堪入目的腐肉！

　　尸检结果表明，死者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是被人用硬物打击头部造成颅脑出血死亡，然后被抛尸水库。死亡时间距发现时已有十多天了。

　　他杀已是铁板一块的事实，可死者是谁，什么身份？凶手又是谁，为什么杀人？在下午的案情分析会上，大家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戈冰剑置身其中，饶有兴趣地聆听着他们的发言。

　　“我认为是财杀，有可能是凶手见财起意，在实施抢劫过程中残忍地将死者杀害。这从死者衣物里没有一分钱财似乎可以看出。”一个刑警振振有词。

　　“你为什么不认为是奸杀呢？从尸检结果看，因为尸体高度腐败，无法认定是否有被强奸的痕迹，死者是女性，又在荒郊野外，难道凶手不是奔色而去，因为遭到拒绝就下毒手将她砸死，这也有可能呀！”另外一个刑警开了口。

　　“仇杀的可能性就没有吗？”有人议论。

　　“不管怎样，先搞清楚死者的身份，这是侦破此案的关键。连死者是谁都不清楚，什么财杀、仇杀、奸杀都无从谈起。”胡局长在听取完了大家的发言和争论后，果断地说，“以案发现场十公里范围为半径，对所有的村庄展开摸排，调查近期有无失踪人员，然后围绕失踪人员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

　　因为是件重大杀人案，局长在会上确定由刑警队负责侦破，这时他才知道，按照公安机关的机构职能分工，杀人案一般由刑警队负责侦破，派出所只能协助。

　　炎热的太阳，高悬在当空，红的光如火箭般射到地面，地面犹如着火了，反射出油一般在沸腾的火焰来，蒸腾、窒息、酷烈、奇闷，简直要让人们的细胞与纤维，由颤抖而炸裂。就在这炎炎夏日里，大家一边念叨着抓住了那凶手一定要剥他的皮！一边不敢怠慢地在附近十几个村庄做地毯式调查……

　　戈冰剑大梦初醒似的领悟到什么是小说、电影、电视，什么是真正的破案，原来警察面对的更多的是艰辛、劳累、恶臭、绞尽脑汁、苦苦思索……

　　在这两天中，他到处听到群众在议论纷纷，那些纯朴憨厚的老乡们表现出一致的愤怒：抓到那个杀人凶手！但也有人背地里持怀疑态度：公安局破得出这起案件算有本事。听到这句话，他为那些刑警队的弟兄捏一把汗，可别丢脸呀。

　　还真没有想到，案子就在第三天破了！但结果竟有些让人泄气，死者就是离抛尸现场不过8公里远的邻县一个村庄的村民，而凶手居然是死者的亲生女儿！

　　戈冰剑目瞪口呆，这种现代弑母案居然会发生在他参加工作仅一个礼拜的辖区？！为什么？

　　所内的同事都忙乎着自己份内的事，没有惊讶、没有惋惜、没有议论，或许他们听过的、见过的、经历过的太多了。他却按捺不住这份好奇，问郭副所长，郭副所长淡然说：“死者的女儿有精神病，死者送她去医院，在路上，死者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被她女儿一怒之下用石头砸中头部死亡，然后被抛尸水库。”

　　原来如此！他心头立刻升起一股悲哀，为死者？还是为她那有精神病的女儿？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他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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