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局班子调整
这两年胡局长已对他产生了充分的信任和肯定，胡局长一走，谁来关照他？以前的罗政委，即将到任的罗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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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局里，戈冰剑就听说凤凰派出所的新办公楼已经落成，周所长他们已经结束了“寄人篱下”的历史，搬进了当前是整个新安县最为气派的办公楼，在举行庆典的时候，周所长特意叫金啸裘到秘书科来请他去祝贺，只可惜他正在西安领略七朝故都的文化底蕴了。
凤凰毕竟是倾注了戈冰剑初为警察诸多酸甜苦辣的地方，今非昔比，他自然也感到高兴。
一天黄昏，戈冰剑在办公室接到了彭烈豪的电话，他一开口就问：“你还记得我们这一批分在新州地区的黎明吗？”
“记得呀。瘦瘦的，很精干的样子，在我印象中好像不怎么爱说话。据说他在新州干得不错，早就是副所长了，而且马上要当所长了。怎么啦？”
“唉，他真是不幸，前不久，他父母和一个妹妹在家里煤气中毒，全部没救了。你也知道，黎明是一个人在外地工作，待赶回到家里，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呀。”
“……”戈冰剑半天没有作声。他无法想象黎明在遭到如此沉重的打击后会是怎样的肝胆俱裂、痛不欲生。
“人生真是无常呀。”彭烈豪叹叹气。
挂电话的时候，戈冰剑惘然若失。
过了两天，局里就在传要搞集资建房，说是说搞集资建房，其实公安局不出一分钱，一切都是市场化运作，要一次性交上49500元。戈冰剑一听到这个数字便头都是大的，去年才结婚，收了一点兄弟朋友们的“份子钱”，现在手头上满打满算才不过一万多元，离要交的建房款还差很多。
戈冰剑和苏蓉商量到底要不要弄，苏蓉说：“太和师范已经很明确不建房了，我们呢总归要个像样的窝，更何况我已经怀孕了，小孩一旦出世，那以后不单单是两人世界了。弄一套房子是迟早的，也是必要的，反正我们都很年轻，钱慢慢还吧。”
戈冰剑想想很有道理，反正以后要弄房子，晚弄不如早弄。还是咬咬牙，弄吧。
就这样，戈冰剑开始了他的借款计划。他的那些亲戚没有哪个有钱，那只好在朋友圈子里作计划，张三2000元，李四3000元，好不容易才凑满了49500元，当把巨款交到科里负责财务老邓手上时，心里念叨：钱啊钱，你真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呀，从今天起，我们夫妻俩就要开始当房奴，要为你省吃俭用、勒紧腰带了。
春节一过，适逢局里领导班子调整。那时地区公安处开始对县一级公安局长的任命有提出建议权的权利，经过县委与地区公安处的磋商，原来的胡局长调到县检察院当检察长，提为副县级，罗政委就当上了公安局局长，地区公安处刑警支队办公室副主任刘世赓任命为新安县公安局政委，刘政委很年轻，只不过三十四五岁，三十多岁当政委，这在当时全区是最年轻的了。还有局里原来的匡副局长提拔到邻县吉福去当局长。一个局里产生了两个公安局长，县委也很满意。
得到这个消息，戈冰剑心里有些复杂，这两年胡局长已对他产生了充分的信任和肯定，胡局长一走，谁来关照他？以前的罗政委，即将到任的罗局长？
对于罗政委，戈冰剑有些琢磨不透，他是一个军人出身，上过老山前线打过仗，性格很直，脾气有时也来得急躁，这可能是军人所共有的特征吧，在他当政委期间，因为秘书科并不归他分管，所以戈冰剑和他直接打交道并不多。
戈冰剑突然想起老科长讲的那段话：局长和政委都是公安局的主官，都是正科级，只不过一个管全面，一个管政治，如果在部队，政委是管政治思想工作的，权力很大的，在党委里面他是要当书记的，这里面有个互相制约的问题，当然在我们一个小小的公安局，自然局长说了算，这下，可能大家都是想跟着局长走，政委就撇在了一边，别人可以这样，你是秘书科的就不能这样了，这里面就有个摆平关系的问题，你自己好生去琢磨。所以很多事情是很微妙的，这看你怎么去把握这个界限的问题。
自己在摆平这个关系方面做得如何？是否会在哪个地方有所得罪？戈冰剑想了一个晚上，想得头都痛了，仍然没有想出一个答案来。
因为胡局长就要到检察院上任了，作为下属自然应该去告别和祝贺一声的，戈冰剑便悄悄地走进胡局长办公室，胡局长正在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
“胡局长，祝贺你！”戈冰剑发现他在领导面前总是那么笨嘴笨舌，笨得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
“工作需要，没有什么。来，来，坐下，我正好想跟你聊聊。”胡局长其实白白净净，如果不介绍，谁都不会想到他是部队副团转业的领导干部。
戈冰剑有些惶恐地坐下了。
“戈冰剑，你算是在我手上进来的局里第一个优秀大学生，大家一致反映，你到局里来以后，表现不错，素质很高，工作踏实，认真，能够谦虚谨慎，而且任劳任怨，吃得苦，不讲条件，这也是局党委对你的一致评价。”
一番褒奖之词让他内心乐得开了锅，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谦虚地说：“全靠领导您的栽培。”
“这主要是靠你自己努力，当然你是上级组织选派过来的优秀大学生，所以我们对你也是格外关注的，你可能不知道，这两年我们把你作为局领导的后备干部报了过去。”这他可是第一次听说，戈冰剑连忙激动得点头致谢。
“包括对你团委副书记的安排，也许你觉得不以为然，你现在想想，当时动你的时候还动了哪个干部吗？就你一个吧，或许你在心里说，区区一个团委副书记，你不屑一顾，有这个想法也正常，但是你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吗？”
“不，不知道。”戈冰剑有点木讷地摇摇头，看来，他在官场上的情商还真要大大锻炼啊。
“万幢高楼平地起，你应该知道，局里搞一个副局长，虽然是一个副科级，但总不可能你一个一般干部直接拔到副科级吧，总要一步一步来吧，总要从副股级干起吧？你两年多一点给你解决副股，再过一两年解决正股，你才有了冲刺副局长的资格！”胡局长语重心长地说。
“也许你一直沉浸在那个文件当中提到的三年之后进班子问题，但实话实说，在我们县里是不可能的事。其实，你们的下来在下面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一下子进来了个什么培养锻炼对象，无疑会打破目前已经存在的平衡，你们让一些人——这些人无疑是想进步的人，有了一种危机感，几百号人里面，局长、政委、副局长、副政委之类的班子成员就是那么不到十个，你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进班子，这无形中就堵塞了大家进步的通道。人家有的辛辛苦苦干了那么多年，可能连一个副科级都混不到，凭什么你们凭一纸文件精神就可能进班子？这样一来，人家哪里没有想法？所以打一开始你们就已经摆到了这些人的对立面，从这个角度来说，你的前景不容乐观。当然，最关键的问题是，你们的提拔任用，并不在局里，而是在县里。”
“我作为一个局长，也顶多是在股级干部上有点权力，但也是叫一点权力，还不是全部权力，我是党委书记不假，局里的人事权在我手上也不假，但我不可能一手遮天，还有党委会，还有县里很多关系要平衡，你起码听说过，每一次动干部，我们的电话都要被打爆，条子也特别的多。更何况，我们初步定的名单，要经过县委政法委，要政法委书记点头才算是基本上可以确定，但也不是最终结果，还要报县委组织部备案，如果组织部不同意或有意见，我们还得和他们沟通商量汇报。这里面的程序太复杂了，绝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所以，给你解决那个团委副书记，是在悄无声息中单单为你解决的，我的初衷就是为了给你上一个级别。”
“局长，恕我愚钝，我还真没有想到那么深。”戈冰剑脸都有些红了。
“你看看，秘书科的刘强比你早来了两年，也是大学生，虽然不是你那个戴了光环的优秀大学生，但起码也是局里数一数二的大学生，我也欣赏他，但都没有考虑他，这你应该明白我的用意了吧。”
戈冰剑啄米般地点头，“明白，局长，谢谢。”
“当初我把你放到横江派出所去，后来又放到凤凰派出所，其实都是我在有意锻炼你，调到局里秘书科，当然也是我的意思，看到你慢慢地成长，我也很欣慰，看得出，你当初选择警察这个职业，到县里来，你是做好了吃苦、忍受孤独、寂寞和流汗、流泪甚至流血的准备，实际上你也是这样做的。但是，你不要把基层看得太简单，其实它是最复杂，比在上面机关还要复杂。不过，我看好你，你小子还有种很可贵的品质，就是很正直。这一点我喜欢。”
戈冰剑突然想起了他的小舅子王茂柱，如今还在凤凰，从这个安排上看，也足见面前的这位局长也是一个很正直的局长啊。
“我就要走了，至于以后怎么样，要靠你自己多努力了，我要告诉你的是，一个人不可能做什么事情都一帆风顺，戈冰剑你的能力水平摆在这里，还有那种淳朴无华，你现在要做的是适应环境，融入环境，你知道吗？人只有在进入环境、顺从、服从环境、理解环境后方能征服环境和改造环境，人生的意义在于不断的进取。既然当年一纸文件令你义无反顾地进入了这个大环境，那么在顺从这个大环境的同时也必须服从这个大环境中那些明的或暗的规则定律，所以你必须要学会‘妥协’，但‘妥协’并不意味着‘屈服’，亦不意味着改变和放弃自己的底线，而是一种‘隐忍’的功力，宛如一粒种子必须要隐忍一冬方能破土而出争相竞艳。进一步就是理解这个大环境中那些明的或暗的规则定律，但是‘理解’并不代表‘奉行’，而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根基；当有一天，时机成熟了，你被提升到一定的位置后，你才可以用你的睿智及才能创造新的历史、新的篇章。好好的工作，好好的努力，好好的观察，将自己所有的睿智和精力放在工作周边的人和事上，不要放过任何的机会，哪怕没有后台也要去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坏事变好事这种情况多呢。在什么山唱什么歌，你要始终相信这句话，机遇只垂青用功的人。”
胡局长既像是教导又像是开导：“以后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记住这句话：路遥知马力，疾风知劲草。是金子一定会发光的。”
看来他以前对胡局长是有些误解了，此时戈冰剑感动连连:“谢谢局长的教导，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
从胡局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他的步子有些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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