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谈判

山羊胡男人催马来到塔勒忽歹身边说：“巴图尔，既然巴尔可汗率领所有部众来会盟，那不如先把他们迎回老营吧！”

  “阿赤蛮！这南蛮子甚是可恶，你别说话，我今天就要灭了他！”塔勒忽歹完全破防了，恨不得当场就宰了巴尔。

  其实巴尔此刻心里也是慌的，但是他靠着精湛的演技控制了表情和肢体，把场面拿捏得死死的：“我看这位阿赤蛮头领说的对。就在这里呈口舌之快，哪里是待客之道？想和我呼兰部会盟，就要拿出诚意啊！”

  塔勒忽歹就要破口大骂，阿赤蛮赶紧按住了他的胳膊示意他冷静，然后转过头对巴尔说：“我部落多的是马匹、驮兽，可是呼兰部放牧的都是羊。马匹和羊怎么能一起放牧啊？”

  马匹和驮兽的价值比羊更高。马匹和驮兽多的部落，自然就比只有羊的部落富足。阿赤蛮这是明着说巴尔穷，没资格平起平坐。

  巴尔还是那句话：“我有汗位！”

  阿赤蛮轻蔑一笑：“你又不是阿古拉赤列都的长支后裔。你父亲斡亲巴尔只是呼兰部的女婿罢了。你要是能继承呼兰部的汗位，那这草原上的巴图尔们谁都可以。”

  “我……那我也已经是呼兰可汗了。”巴尔的演技似乎有点绷不住了。迫害幼弟，逼走前任可汗的合法继承者，巴尔的所作所为其实已经说明了他得到汗位的过程并不合规矩。而阿赤蛮当众戳破了他的遮羞布，让巴尔的底气开始侧漏了。

  而呼兰部的部众们又何尝不知道巴尔“得国不正”呢？可是身为一介草民、甚至奴隶，连生存都有困难，又哪里轮得到他们管天管地呢？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别说叫一声可汗，叫爸爸都行！

  但是别的部落却可以抓住这个把柄。眼下，阿赤蛮就要从这里切入。

  阿赤蛮继续攻击巴尔的心理防线：“这位呼兰大可汗！要是您没有诚意会盟，我们塔勒忽歹巴图尔自然也不会勉强。我们可以去找比西塔和铁姆鲁这两位会盟。比西塔是呼兰部汗位的正统继承人，铁姆鲁是击败过您这位可汗的猛将！至于见面礼嘛……我看要是用您的头骨做成酒杯，铁姆鲁肯定喜欢。”

  威胁，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佟掌柜：“似赤裸裸！”）

  阿赤蛮的意思其实已经挑明了——反正比西塔才是正统的呼兰部汗位继承人。要汗位的话可以去和铁姆鲁谈，叫比西塔汗位让给塔勒忽歹。用一个巴尔的脑袋换一个汗位，付出的代价无非就是费点力气、动动刀子，最多再多给些财物。

  可阿赤蛮为什么这么肯定能和铁姆鲁谈成这件事呢？因为铁姆鲁不可能容忍比西塔拥有汗位。一旦铁呼利斤部和其他部落都宣称支持比西塔继承汗位，那么铁姆鲁建立的部落就会分裂。

  只要比西塔拥有了汗位，并且振臂一呼，那么呼兰部的旧部都会归附他。甚至于为了报答支持他拿回汗位的铁呼利斤部，比西塔也不是没有可能和铁呼利斤部联合。

  毕竟野心这种东西，随着人力和财力的增长必然会膨胀。阿赤蛮笃定，铁姆鲁不敢赌。而巴尔嘛，在阿赤蛮的眼中不过就是个想玩杠杆的大忽悠罢了。

  巴尔眼看要谈崩，赶紧用大笑控场：“哈哈哈，塔勒忽歹，你这头蛮牛身边居然有这样的老狐狸，难怪连尼伦部都灭不了你！我看，你弘那兀尔达来部应该让这位阿赤蛮头领当巴图尔。”

  砂仁猪心，挑拨离间。

  而阿赤蛮悄悄给塔勒忽歹使了个眼神，对方立刻会意。两个老狐狸不上套啊！

  “哼，牙尖嘴利的东西。巴尔，你要是真的诚心会盟便自己跟来，要是不愿意你就走吧！”说罢，塔勒忽歹拨转马头就要走。

  巴尔提高了嗓门对着塔勒忽歹背影说：“塔勒忽歹巴图尔，不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见面礼吗？”

  说着，巴尔朝一个老仆歪了歪头，使了个眼神。那老仆赶紧就将背着的一个羊皮包袱打开，从里面露出一颗头发凌乱且沾满血污的人头来。

  塔勒忽歹听到呼喊也勒住了马，半转过马身来看着巴尔的方向。只见那老仆人提着人头跑了过来，将人头扔在了塔勒忽歹的马蹄旁边。一起扔过来的，还有一块刻着乞台文字拼写的尼伦语的腰牌。

  “这个人叫瓦剌乌纳格。他是尼伦部派到我呼兰部的达鲁花赤。可是我呼兰部是有汗位的，哪能受他自封可汗的尼伦部的摆布？我看塔勒忽歹巴图尔心怀大志，所以就杀了这黑厮，来和您会盟。这诚意，够了吧？”

  达鲁花赤就是执政官。显然，尼伦部这是以霸主自居，把漠南的部落地盘都当成自己的领地了。所以巴尔的说辞听起来也算合理。毕竟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子呢！更何况他的汗位是有来历的，不愿被尼伦部掌控也是可以理解的。

  看到瓦剌乌纳格那咕噜噜乱滚的人头，塔勒忽歹让人把腰牌捡起来给自己。翻来覆去的看了几下，塔勒忽歹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唉……不认字儿啊！

  于是塔勒忽歹把腰牌扔给了阿赤蛮，让他看看是啥。

  阿赤蛮看了看腰牌上的文字，试着拼读了一下，然后朝着塔勒忽歹点头示意。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彼此传达了什么信息，只见二人脸上同时挂上了笑容。

  塔勒忽歹跳下马来，朝着巴尔施了一礼：“走吧，巴尔大可汗。弘那兀尔达来部欢迎你！”

  巴尔也下马还了一礼。然后二人翻身上马，起头并肩朝着铁呼利斤部的老营走去。铁呼利斤部的骑兵把呼兰部的老弱夹在中间，娓娓地在首领们的后面跟随着。

  几天后，巴尔将呼兰可汗的尊号禅让给了塔勒忽歹。这个消息无异于在茫茫草原上扔下了一颗原子弹。

  尼伦部此时刚刚降服了西边的胭脂山诸部，正打算翻过胭脂山进攻更西边的干草原。忽然听说塔勒忽歹称汗的消息，尼伦部的拖勒汗当场气得把琉璃做的杯子都砸了。

  拖勒汗暴喝：“可恶，传令！让达延率本部前出胭脂山西麓驻军。亦里把力、莽古勒惕立刻率领大军回来。我要南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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