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深度回音（下）
意识正在飞翔。
明明是闭合的舱体，却逐渐产生了一种高空俯冲的神奇感觉。
无数的记忆碎片在周身一闪即逝，夹杂着许多陌生的画面。
塞壬，安洁，深渊，肃正协议，理想国......
一切的一切都在高速移动着，奇怪的噪音如暴雨前的黑云，一寸一寸地挤压着所有的空间，让陈玄安几乎喘不过气。
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几天几夜，或许只是零点几秒。
终于，一切逐渐停止，陈玄安感到自己正躺在什么人腿上。
缓缓睁开眼睛，便是天城和加贺的脸。
“你醒了，主上。感觉如何？您比我们晚苏醒了整整两个小时。”天城紧蹙的眉头在看见陈玄安睁眼后才逐渐放松。
“没事，只是关于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记忆似乎不再是游戏剧情了，就好像是我真实经历的一样。”记忆传输并不陌生，但对于记忆转换了格式，陈玄安还有些懵逼，甚至感觉意识和身躯有些脱节。
“这或许类似重樱传说中的神降？主上原本对于我们属于高位格存在，而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指挥官就是主上的化身。
原本主上是降临在这个容器中，而现在由于样本源的影响让主上与容器完全融合并且其他时间线的记忆也由样本源同步过来从而进一步刺激了这一过程......”天城一边揉着陈玄安的太阳穴，一边说着。而加贺则手持长刀在一旁警戒。
过了十几分钟，陈玄安完全适应了身躯的异样感。
“哟西！休息完毕！走！我们去打主线剧情！”陈玄安一马当先，一个公主抱抄起加贺就向远处的小岛奔去，一旁的天城也紧随其后。
“前方的区域禁止入内哦！”一个声音莫名在耳边响起。一回头，一位白发少女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三人身后。
“来了来了！NPC过剧情了！”陈玄安不动声色地在通讯频道来了一句。
“主上，严肃一点！这是疑似**侵蚀的完全体META！不排除我们的通讯被她截获的可能。”天城一边假装惊讶地看着好人理查德说：“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一边在频道内回复陈玄安。
果不其然，少女露出一个充满活力地笑容，说道：“我是好人理查德，这里是萨摩斯岛哦！”
陈玄安继续尽职的演戏：“好人理查德？听上去是白鹰的舰船呐......”
而频道内则又回复道：“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我的舰装展开率达到了100%，所有系统都在以低功率运行了。
我暂时把武器系统之类非必要模块的能量分配到通讯模块了。所以至少在这里，不用担心通讯问题。”
好人理查德维持着笑容，说道：“我确实来自白鹰，不过现在服务于整个大洋联邦就是啦！”
随后，又盯着陈玄安看了一会儿，疑惑地说道：“你是男性？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男性舰体欸！”
陈玄安一脸神秘地说：“我的存在可是最高机密！这是我第一次出航哦！”
好人理查德则是露出一副崇拜而又好奇的眼神，随即又是一副“我懂的”神色。
“萨摩斯岛，是爱琴海那个吗？”加贺接过话茬，接着过剧情。
“是百慕大海域，你们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呢，偷偷跑出来玩的么？”
......
演习战场正中心。
冲天的水龙卷逐渐形成，周围到处是战舰的碎片，燃油倾洒在海面上引起的大火。在极地舰队的左方，一艘福特级魔方动力航母的舰桥正在缓缓消失于水面。
“要来了！全员做好冲击准备！”喀琅施塔得只来得及大吼一声。整个极地舰队便被黑色冲击波吞没。
“欸......没有痛苦......呵呵，该不是身体经受三番两次冲击，产生免疫了吧......”
前往演习海域的路上......
“空间扫描完成了。没有乱七八糟的其他空间，整个世界就像一个箱庭游戏的地图一样，压根没有除海岛和演习战场之外的其他场景。
也就是说只要撞上空气墙，离开地图边界，就会被扭曲空间回到地图上。”陈玄安在频道里说道。
“其他人呢，能探测到喀琅施塔得小姐率领的极地舰队吗，主上？”天城回复道。
加贺则在陈玄安怀里盯着天空说道：“这么说，这片天空也是假的吗。”
“假的，连水都是假的，高度2000以上深度200以下就是贴图，贴图后面没有东西了，估计向上飞或者向下潜也会回到海上。”陈玄安一边说着，一边闭上眼仔细感知空间。
“不行，这片海域除了我们没有任何移动物体，就是那些预定的舰队都不存在，就像是玩游戏前面地图的怪还没刷出来一样。”
“看来这位好人理查德小姐并没有妾身想象中那么强大呢。”天城似乎是松了口气，微微笑道。
“以一己之力做成这样已经很夸张了，若是要支持一比一的地球空间的模拟，就需要上升到星球级算力的计算机了。
那东西现在的联合议会都才缩小到一栋六层居民楼那么大，好人理查德要是能做到我们就可以直接摆烂了，”陈玄安解释道，“等等......有反应了！异常空间波信号，绝对坐标锁定......”
陈玄安的舰装逐渐亮起蓝色的光芒，周围升起白色的水雾：“尼玛跟不上能耗算力不够了，加贺把算力匀给我一点。天城警戒一下周围，防止好人理查德搞偷袭。”
“好！”三人一下子停了下来，陈玄安和加贺对视一眼，眼中同时亮起蓝色的微光。
很快，陈玄安就锁定了极地舰队所在的坐标。但也在这时，三人也已经被迷雾所包围。
“九点方向！”还没有关闭的侦察系统一瞬间就发现了海雾中显现的虚影。
天城炮口刚刚调转，尚且和陈玄安连接在一起的加贺就已经从陈玄安怀抱里一跃而起，长刀一挥，一道刀光就已经将九点钟方向的迷雾斩开，数百米范围顿时一空，一个人形物体虚幻了一瞬间，随即又凝实起来。
“呵呵哈哈哈，不愧是我都不知道存在的男性舰体，居然能发现我。”白发红瞳少女缓缓向三人走来。
这时，天城舰装上的副炮已经开始充能，属于核聚变的耀眼金光将周围照得一片通亮，却照不透周围的海雾。
而少女却露出病态的笑容：“啊~多么强大的力量呢！真是让人羡慕！呐！你渴望更加强大的力量吗，快了，再等一会儿，哈哈哈！马上，马上就要来了！”
“天城，别浪费能量，没用！这不是本体！如果没猜错，这东西不是障眼法或者雾门之类的设备，而是微层混合物！”陈玄安不动声色地收集了一部分样品。
“本来准备直接去找极地舰队，现在她既然主动出现了，那就先去看看吧！不要管她，直接冲过去，后面的东西已经形成了！”
陈玄安说完，就抱起加贺径直穿过了好人理查德的身体没入海雾中，而天城紧随其后。
“真有趣，我对你们越来越感兴趣了。”好人理查德舔了舔嘴唇，随即消失在海面上。
不同于极地舰队的被动进入，陈玄安三人以其数倍的速度进入这一片区域，便见到了好人理查德暴走之前的景象。
“中间的是尚未META化好人理查德，她好像在......哭？两边的舰队里各出现两个心智波动，应该是其它舰船。”天城说道。
由于考虑到好人理查德的战斗力，三人决定由天城进行探查，陈玄安将能源和算力转移到防御系统，而加贺则负责试探攻击。
“根据舰装和主上的资料库对比，应该是基洛夫级核动力导弹巡洋舰基洛夫号，库兹涅佐夫号航空母舰，CV-88福特级萨拉托加号，阿拉斯加级导弹巡洋舰阿拉斯加号。”天城继续在频道里分析道。
“好人理查德的同步率已经达到78%了，超过90%就将永久META化了！主上，有办法阻止她吗！”天城盯着身上开始出现红色裂痕，正蹲在海面上抱紧自己的好人理查德，忽然开口对着许久没说要的陈玄安说道。
82%
85%
一直沉默的陈玄安忽然站起身，身体在一瞬间虚化，仅仅百分之一秒后就出现在因痛苦而面容扭曲的好人理查德旁边。
然后，紧紧抱住了她。
88%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救你......对不起......”先是一滴，后来越来越多泪水从陈玄安脸颊上落下，滴落在怀中少女的头发上。
90%
纵然已经活了2000多年，纵然已经经历过无数的战争，纵然曾被深渊逼上绝路，陈玄安始终很乐观，但只有这一次，一种绝望感让他在一瞬间茫然起来。
最让人崩溃的莫过于一个活泼的少女在全世界的冷眼旁观和戒备之中痛苦地滑入绝望的深渊，而他却只能在一旁看着。
他本以为，他可以冷漠的注视敌人的诞生；
他本以为，他只需要日后打倒扭曲的舰船就可以结束悲剧。
可事实上，最难的，不是结束一场悲剧，而是阻止它的发生。
当陈玄安真正面对她时，当他不断接受到随失控的心智魔方爆发出的来自好人理查德的记忆碎片时，他才意识到他错的很彻底。
冷漠，偏见，猜疑，背叛，非人道研究，直至，被抛弃......
在这一场被提前规划好的实验里，只有好人理查德是牺牲品。
哪有什么演习，不过是防止意外后清除好人理查德这个失败品的说辞。
无数的武器，无数的装备，人类无穷的智慧结晶与神明一般随意更改宇宙的权能被他掌握在手里，但却因没有力量驱动而沦为装饰。
92%
“没......没关系......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少女艰难地抬起头，努力让扭曲的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蓝色的眼睛中的光芒缓缓黯淡。
96%
“我会回来救你的，哪怕追寻到时间的尽头。我保证。”陈玄安轻轻吻了一下少女的额头。对这名并不属于他的舰船许下庄重的诺言。
陈玄安擦干泪水，静静看着少女的眼瞳逐渐变红。
99%
逐渐失去意识的少女仿佛回光返照一般，伸出一根手指，开心地笑了起来：“拉钩！”
小拇指相扣，大拇指相印。
随即，陈玄安眼前一花，一架战斗机已经将他带入天空，目光里，少女微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再见啦！我的，指挥官！”
冲天的黑色水龙卷升起，毁灭性的力量不断孕育，诡异的黑色雷霆不断击打在密密麻麻的舰队中，不时引起大火。
实验成功了，鹰派梦寐以求的第一艘meta化舰船以一个少女的生命为代价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属于大洋联邦好人理查德的舰载机消失在狂风中，陈玄安没有开启引擎，而是任由自己从空中落下。
两双手从后面接住了他，然后便是一左一右的紧紧拥抱。由数据链和陈玄安连接在一起的天城和加贺自然也看见了好人理查德绝望的记忆。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天城面无表情地看着庞大的舰队化为火焰缓缓消失在海面上，忽然说道。
“永远。”加贺言简意赅地补充了一句。
“嗯。”
一道黑色冲击波夹杂着扑面而来。
“冲击波中有大量meta信号读数，推测被冲击后魔方锁解除率和meta同步率都会大幅上升。”天城声音在通讯频道响起。
“喀琅施塔得就是中了这一招吗？”陈玄安低语一声，看着冲击波远去，护盾收起，舰装开始发生变化。
“那就不能再让这种情况发生啊，赌上华夏号的荣耀。”尖锐的充能声音从舰装上响起，陈玄安看了一眼燃料储备：
2.13%
“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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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是老了点，够用就行了。”话音未落，冲天的黑色风暴已经被一道极细的光束一分为二。在好人理查德META凝固的笑声中，连带着天空也被一分为二，随后像鸡蛋碎片一般块块剥离下来。
第三空间引擎组二号引擎启动，锁定坐标，开启空间穿梭
15%
78%
100%
蓝光包裹着三人在这个崩溃的世界消失。只剩下好人理查德META被击碎后引起的蓝色蘑菇云。
“和喀琅施塔得说的不一样！冲击之后梦境依然在继续哦！”火海之中，灵敏说道。
“感觉有什么更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了......”
“大姐姐，这就是你的极限吗？嘻嘻嘻，我还毫发无伤哦...”
一切似乎都在按着原来的方向走。
魔方锁，解除率99.7%
“要开始了啊~”少女端坐在风暴内端详着开始发生变化的喀琅施塔得，看了看远处正在赶来的极地舰队，疯狂的笑声肆意奔走着：“就让你的同伴，成为你走上力量巅峰的垫脚石吧，大姐姐！嘻嘻！”
突然，天空被什么东西冲撞开，毕方级星辰护卫舰主炮的全功率输出驱散了四周的微层混合物，原本在风暴里的好人理查德的身影顿时消失。
而后来自空间引擎的曲率场立刻笼罩了整片海域的空间，忽然变化的空间曲率一下子让真正的本体从空间褶皱中现身。
还没等好人理查德META张嘴，一道绿色的光芒已经将她连带着海洋一起一分为二。
燃料剩余：1.08%
陈玄安抱起喀琅施塔得，将她强行接入数据链，随后一边撑起护盾包裹住升起的蘑菇云，走向天城和加贺。看着已经扬起炮口的极地舰队，说道：“与极地舰队交给你们了，天城，加贺。
就让我来听听，来自世界深处的回音！”
心智同调开始
目标：大型巡洋舰喀琅施塔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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