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星空与泥沼

　　马车来到了奥林匹亚的城中心，整个大陆最著名的广场---奥林匹亚中央广场入口外。

　　这个宏大的椭圆形广场在自黎明之战的十个世纪以来，一直是整个人类世界精神领域的象征，因为光辉教廷的总部就坐落在广场附近，这里云集了教会所有的权力机构。

　　史学家们甚至戏称：“先有了奥林匹亚广场，后才有奥林匹亚城，整个城市不过是广场的一个延伸而已。”

　　一排排气势宏伟的古典建筑环绕着中央广场，延伸出的六百多根雪白的大理石廊柱仿佛炽天使张开的羽翼，将大广场的揽入怀中。

　　西斯廷教堂、神圣骑士团大殿、教务院、奥古斯丁礼拜堂、圣泰勒博物馆、先贤祀……目光从路旁一幢幢高大的著名建筑扫过，每一座都是凝聚了大陆最顶尖的建筑师心血的艺术品，君士坦丁内心的震撼也跟着此起彼伏。

　　虽然听闻西塞罗大主教讲述过几次，但亲眼目睹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站在这里，可以最直观的感受到历史的厚重，岁月的伟力，文明的奇迹。

　　通往广场中央的道路上，成千上万名虔诚的信徒跪拜在道路上，许多人脸上仍旧挂着哀伤的表情，匍匐在教堂前不住祷告。

　　他们都是在“天灾”事件中，失去了亲友的人们。

　　这场灾难对给帝国上下造成了极大的震惊和恐慌，竞技场内上万名平民的死亡，血淋淋的事实冲击着所有人的内心。

　　往日温情的面纱被无情撕碎，残酷的现实像阴云笼罩在帝国子民头顶，在这种恐惧的支配下，人们迫切地寻找着精神上的避难所，来获得心灵上的慰藉和温存。

　　光辉教廷，在这一刻，又成为了帝国子民们的焦点，无数神圣帝国的子民重新来到这里，向光明祈求希望。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们脸上淌下的泪水，君士坦丁沉默了。

　　他从来都不信仰光辉，甚至骨子里有着本能的厌憎和反感，但不可否认，这个词汇在很大程度上支撑起了这个偌大国度脆弱的精神世界。

　　正如罗兰所说，这个世界并不都是像君士坦丁和他父母那样的强者，绝大多数弱者们在超自然的魔法力量面前无能为力，在这种情况下，人们自然而然会去寻求另一种超自然力量的庇护，这是人类的本性。

　　只是，身为一个生长在北国，纯粹的凛冬男人，骨子里的骄傲让君士坦丁很难认同帝国子民的观念，尽管他同情这些人。

　　“谁又会来怜悯我们呢？”想到十年前丧生在天界之门下的父母和数万凛冬人，至今还在龙枪统治下的艾泽利亚，君士坦丁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马车在中央广场入口处停了下来。

　　大神官对君士坦丁行了一礼，“尊敬的晨星阁下，根据圣座的法令，任何马车都不得驶入中央广场，所有人都只能步行进入广场，即使是皇室成员也如此，请您理解。”

　　“我知道，这是第三代教宗冕下本笃颁布的《米兰敕令》中第十一条规定的内容。”君士坦丁的话让大神官大吃一惊。

　　他觉得眼前这位武道大会的夺冠者愈发捉摸不透了。

　　君士坦丁并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让这位教廷人物内心起了如此大的波澜，对每一个在奥古斯丁神学院进修过的学员来说，这种条文与常识无异，却忽略了正常世界里几乎没有人会去记这种繁琐的知识。

　　走下马车后，君士坦丁的视线投向前方，一眼就望到了矗立在广场尽头的那栋建筑，事实上，没有人能够忽略，和它相比，前面所有的殿堂无疑都会黯然失色。

　　光辉大神殿。

　　教廷的中心，神之憩所。

　　一千多级的长阶通往门扉，雪白的穹顶高耸入云，四百五十多米的高度冠绝整个城市，圣洁而堂皇，给人高不可攀之感，看似在人间，却仿佛在天上般虚无缥缈。

　　传说中，站在大神殿顶层的那些圣徒，抬头便可以一眼望见天国。

　　中央广场上，已经汇聚了几万名信众，正对着宏伟的大神殿虔诚祷告，祷告的人中，有下层平民、也有王公贵族，在主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起码表面上如此。

　　此刻，广场中央站着数百名维持秩序的圣骑士，他们腰配镌刻着圣文的大剑，华美的银色铠甲上涌出淡淡的神圣光华。

　　大神官挥手向君士坦丁示意，让少年跟随着他前行。

　　看到他们两人，圣骑士们自动让出一条道路，并恭敬地弯腰向两人行礼。

　　现场上万名信众目睹了这一幕，很快，惊呼之声在广场上回荡。

　　“是晨星阁下！”一位平民激动地喊道。

　　不仅是他，所有人都猜出了少年的真实身份，无数道带着憧憬、崇敬、甚至是爱戴的炽热视线落到了君士坦丁清秀的面孔上。

　　无数人激动地喊叫起来，先前气氛庄严肃穆，甚至显得有些哀伤的中央广场眨眼间被欢呼和掌声淹没，热闹非凡。

　　“晨星阁下，我们需要你。”不少民众狂热的叫喊着，当一个英雄人物活生生地出现在所有人眼前时，所有人的反应都是一致的。

　　带领蓝组成员打破帕拉丁学院的不败神话、击败大陆最年轻的圣域骑士罗兰、并在危机关头对抗可怕的杀手和让魔法公会会长都无法击败的邪恶黑魔法师，拯救了皇帝陛下……

　　如此多的光环全部集聚到同一个人身上，晨星的传奇色彩在帝国子民心目中已经浓郁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能为这样一个传奇存在锦上添花，没有人会拒绝。

　　君士坦丁今天没有佩戴面具，也没有拿那把标志性的水晶长剑【晨曦】，出现在所有人眼中的是一个清秀温和、甚至有些腼腆的少年形象，但越是这种反差，反而越能迎合大多数人心中的英雄情结。

　　像罗兰那样的帝国太阳，光芒固然耀眼，但也让容易让人难以亲近注视，相比之下，君士坦丁更加符合底层人们对英雄的需要。

　　尤其在官方无所作为、贵族们贪生怕死，民众对帝国统治阶层失望之情愈演愈烈的大环境下，君士坦丁的到来直接点燃了民众的热情和希冀。

　　君士坦丁环视着周围激动得呼喊着、传颂着“晨星”之名的民众，意识到这个多年前无意中起的代号从此已经成为了这片国度的故事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晨星，这个从夜色中诞生的名字，或许将永远成为这个国度里，象征希望的一个符号。

　　这个事实让君士坦丁的情绪五味杂陈。

　　最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君士坦丁微微躬身，手指在胸口划了个十字，露出虔诚的表情，口中说着祝福的话语，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词语都清晰地传递每一个神圣帝国子民的耳中。

　　“我们都活在泥沼般的世界里，却依然有仰望星空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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