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最接近神的那个人
史诗英雄大殿静悄悄一片，只有教宗平淡的话语在其间回响。
老人定定地望着那扇小门，内心深处，浮现出了很多年前他在破晓之城内，和那名白衣女子的对话。
那名白衣女子站在高山之巅，浩荡山风吹拂着她的衣衫，也将她清冽的声音传到身后的年轻教士耳中。
“所谓信仰，本质上是一种选择。”白衣女子说道，“任何信仰都不具备天然的神圣性和必要性，并非神祇要求世俗的生灵去信仰他们，而是生灵主动选择了神祇身上和自己相似或渴望的那一部分。”
年轻的英诺森大惑不解地望着白衣女子，“照你这种说法，鸿蒙之初，那位窥见光辉奥秘的初代教宗，之所以选择光辉作为信仰，是因为他发现光辉之主具备某种与人类相似的禀性？”
大殿中，老人望着皱眉沉思的君士坦丁，徐徐说道，“精灵族信仰自然女神，是因为精灵族的种族习性使然，它们世代繁衍于山野沼泽之中，对自然有着天然的亲近和眷恋，所以信奉自然之道。”
“兽族拥有远远超过其他种族的生育水平，庞大种群基数让它们天生就处于极度激烈的竞争中，而兽族生性野蛮好斗，且大多不事生产，要想在部落中获得更高的地位和资源，力量的意义不言而喻，所以他们会去膜拜力量强大、战无不胜的泰坦。”
教宗道：“血族拥有最漫长的寿命，也比任何种族都更畏惧死亡，所以它们信仰能赐予掌管生死的冥神，血族的特性使它们无法在日光下走走，但它们内心深处仍存在着对光明的向往，所以也同时信仰月神。”
这一连串类比让君士坦丁隐约听明白了什么。
“人类和其他生物都不同，这是一个拥有巨大创造力和无限可能性，却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种族。”
教宗说道，“中古世纪的人族实在太过弱小，任何一个种族都不将我们人类放在眼里，固然人类中有帕拉丁、尼伯龙根、查理曼这样的绝世强者，但是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少了，对于整个种族的生存环境根本没有本质意义上的改善。”
“在那个蛮荒的年代，人类除了生活在各大种族的压迫和欺凌之下，还要面对战争、瘟疫和饥荒，普通人的平均寿命只有短短三十载不到。”
“在这样的乱世中，外在的秩序和内心的安宁成为了我们绝大多数先祖天然的追求。”
教宗道，“对那个时代的他们而言，活着就是最高的成就，或许在如今的你看来，这个要求低到不可思议，但你不要忘记，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是平凡的弱者，他们没有你那样了不起的父母，活得久一点尚且是奢望，更何况去过一种所谓有尊严的生活？”
君士坦丁默然不语。
“信仰诸神，从某种意义上，是信仰我们自身。”教宗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走到那扇门前，“这扇门后，保存着整个教会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历代教宗的遗体及他们的生平，还有他们对光辉和信仰的认知。”
教宗伸手，按在了门上。
他那深邃如星海般的眼眸里荡漾出光芒，一股磅礴浩瀚、神圣空灵的力量从老人身上的白袍下喷发而出。
少年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身躯微微颤抖，觉得站在自己眼前的老人变得无比高大。
他手中的圣剑散发出微弱的白光，似是在呼应着这道伟岸如山的身影。
整个大殿也在颤动着，古老石壁的每一条纹路都缓缓渗出乳白色的圣辉。
大殿中，六位史诗英雄的石像在不住上涌的光芒中静静矗立，它们望着站在门前的老人和少年，各自沉默。
君士坦丁仔细感受着从教宗身上释放出的庞大神圣力量，这股力量之大，远远超过他生平所见的所有强者，连帝国元帅摩根和大魔导师乔伊也无法拥有如此超然物外的强大气势，或许只有凛冬城之夜死去的母亲能够超越。
圣域？
已经和数位圣域强者交过手的君士坦丁本以为自己已经见识过这个世界力量的巅峰，可是直到此刻才愕然发现，他才刚刚走到山脚。
他这时才想起，眼前这个穿着朴素教袍的老人，被誉为整个大陆最接近神的那个人。
这里的“接近”，或许不仅指精神层面，似乎也可以用来形容老人深不可测的力量。
流水般的圣光充斥着整个史诗大殿，整个大殿变成了一片雪白，六位史诗英雄的雕像也消失不见。
站在这个白色的世界中，君士坦丁延伸出自己的精神力，他发现，眼前站立的地方似乎和刚才已然不同。
用奥术师的理论来解释，便是这里的空间结构发生了改变。
唯有那扇窄门还安然无恙地屹立在原地，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老人对着身后的少年点了点头，然后推开了那扇门。
门后是一个崭新的殿堂。
“这里是属于我的圣殿。”教宗的声音在少年耳中响起，“如果有一天我回归主的怀抱，我的凡躯便会被安放于此。”
君士坦丁四处张望，发现这座被预订为坟墓的圣殿有些空旷，用来装饰这座圣殿的物品很少，看来教宗来的次数也不多。
圣殿的角落里摆放着一张很小很破旧的木床，靠左的架子上陈列着几本古籍。
“那是我童年时候睡的那张床，那时我还只是帝国南部一个小修道院里的孤儿，每天没别的事干，也不想出去玩，做的最多的就是躺在床上翻老牧师留在架子上的经书。”教宗悠悠地说。
两人继续向前走，君士坦丁看到了一张小圆台，台上放着两张羊皮卷，君士坦丁愣了一下，虽然两张羊皮卷已经年代久远，但他还是认出了羊皮卷下方的奥古斯丁学院标记。
“这是我六十年前在神学院拿到的毕业证书和委任状。”教宗淡淡道，“那年我被委任为克雷芒大主教阁下属下的牧师，来到帝都皇家魔法学院进修，就是在那里，我认识了你的母亲。”
君士坦丁扫了那张委任状一眼，样式和西塞罗主教颁给他的那张很相似，确实是奥古斯丁神学院的风格。
只不过，在那张委任状上，君士坦丁还意外地发现了另一个名字：德雷克斯.西诺。
德雷克斯？君士坦丁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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