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高曼青做鱼
曼青忙完手上的几针，就起身跟桂花出了房间。经过前院的时候她多看了两眼，但是并没有看到高老抠的动静。她懒得去管，径直跟着去了桂家。最近她经常不在家，就是回家了也是忙前忙后，他突然出现或者突然消失都很正常。
到了桂家，看到那个男人大咧咧地坐在屋檐下跟桂富聊天，曼青有点脸红，但是又觉得早该猜到的，这个人就是这个德行，肯定会跟过来的！
她心底悄悄地但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认为，这个人之所以在这里，肯定是为了她，要不也不会这么阴魂不散，都是休息的时候了，还要跟过来……
“青丫头，你会做鱼，今天这鱼你来做好不好？”桂婶看到曼青过来了，大嗓门一下子就打断了她的那点小思绪，“你看看你需要啥，我来给你打下手！”
已经过世的柴娘子做的一手好鱼，这个附近几家的人都知道。其实他们不知道，柴娘子更会做虾啊田螺啊那些，因为以前家里穷，又要想尽办法给嗜辣如命的高老抠改善伙食，她就经常在田里摸点田螺啊虾的回来。也难为柴娘子那么腼腆温和的一个妇人，经常跟个男人似的在田间地头摸索……
曼青这手艺自然是从她娘亲那里学来的。
“桂婶你太看得起我了——”
曼青还没客套完，桂婶就大手一挥打断了她的话，“桂花！你今天就给曼青烧火！你也好好学学，人家曼青都可以给多少人掌厨做菜了，你呢，就知道吃！”
桂花突然被骂，还是在张老大和高四两面前，徒是她脸皮厚心眼大，也有点受不住了，于是立即就反呛了回去：“就知道说我！那你年纪比我大多了吧，你怎么做菜也没有曼青好吃？”
本来还有点担心桂花下不来台的曼青闻言实在没忍住偏头噗哧一笑，这母女，也不知道谁能呛着谁呢！
桂婶不想女儿还能这么顶回来，但她若是那等矫情的人也生不出桂花这样的女儿了。只见她大刀金马地往伙房门口一站，粗胖结实的手指直直地指向了桂花：“你老娘我好歹嫁人了还生了你这个没心眼的家伙，我倒要等着看你被婆婆嫌弃的那一天！”
这话可谓狠，桂花还就真的接不上了——不过她也不生气，因为这话她娘这一两年老是说，她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嫌弃就嫌弃，总比你这天天嫌弃我的好！”
“这死丫头还犟嘴呢？！还不快点给我滚进来烧火！青丫头啊，你需要做啥就跟她说！让她跟你好好学学！”
“好咧！”
这边的三个女人大嗓门一阵一阵的，风一般的，就都进了伙房，让刚才还热闹非凡的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好似刚才那一幕没发生过一样。
桂叔有点不好意思，继续招呼对面的张老大和高四两喝茶，而桂富则是微笑着扫了对面的这两男人一眼：这两人都是孤身一身，若是桂花嫁了过去，都不会有婆婆嫌弃……
张野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但是心里还是嘀咕开了：得早点把河边的房子建好，这样他们两人才有机会单独相处。要不老是夹在桂家人的中间，什么都不好说，还得忍受桂家一些人意味不明的眼神……
这个桂富看起来笑眯眯的没什么多话说，其实也是个有心思的。有心思好，能用，要就是个傻大个儿，那就只有在家里种地了。
“桂叔，刚刚我跟你说的事，回头你跟桂婶好好商量下，这几天就告诉我吧。另外，接下来估计有很多人找我买地这些的，我也忙不过来，你看，能让桂富过来帮帮我？”
“嗯嗯，一定尽快告诉你！这可是好事呢！——啥，叫桂富去帮忙？”桂叔有点激动了，不住地搓手，“我怕他啥都不会干啊！”
此时没什么说话权的桂富也不自觉地挺直了腰，眼睛发亮地看着张野。
“不会！”张野大手一挥，“桂富年轻力壮，识不少字，还会打算盘算数，做事细致又认真，可是一个好帮手呢！”
桂家家底还不错，也是让桂富和桂花识过字的。只是这两人都不是读书的料，桂富是要帮家里干活，桂花则是心大似筛子，精力也完全不在这上面，桂叔桂婶盼家里出个读书人的期望无望，只好作罢。
说到能去河边做工，桂富那是一百个赞同。一来娘和妹妹几乎每天一大早去河边干活，傍晚了才回来，虽然高四两经常接送，但是他要是能在身边肯定最好；二是娘和妹妹现如今都能挣钱了，还挣得比他在地里扒拉的还多得多，他怎么不羡慕？
而且刚刚张老大说了，现在去河边买块地，建个房子，以后那里也会是个大市集，跟镇上差不多，去县里坐船就能去，比镇上还方便……建房子也要钱的啊！
桂叔一听现在这一方的能人张老大这样夸自己的儿子，顿时脸上笑出菊花了！“哪里哪里，嗬嗬嗬，他就是瞎认识几个字！他能做什么事呀——”
“爹！您就让我跟着张老大去干活吧！反正现在快立冬了，田里地里活计也不多！”桂富急了，都顾不得客气了，直接截了老爹的话。
桂叔心里暗骂儿子沉不住气，本来还想再呵斥儿子几声，但是张野手更快，直接一巴掌落在了桂富的肩头，“好！以后就是兄弟了！你放心，刚开始有不会的我都会教你的！”
“唉，多谢张老大了！”
“嘿，叫什么张老大啊，生分，叫我张哥就行！”
这时高四两蹦了出来，“老大，那我也可以叫你张哥吗？”
张野看似重的一掌拍在了高四两的后脑勺，“瞎起什么哄！我叫你认字打算盘，你最近学会了多少了？”
“……”
“哈哈，那我还是叫你老大吧！亲切！”桂富也不跟他们客气了，跟着高四两喊了起来。
伙房这边也忙得热火朝天。这一带的人都嗜辣，曼青拿手的也不是什么复杂菜式，就是一道麻辣鲜香的酸菜鱼。但是除了花椒辣椒，还有曼青自己腌的酸菜，夏天就摘了晒干的紫苏薄荷……
到了正午时分，伙房里的浓烈香气四下溢出，勾得聊天的几人都没有心思说话了。
很快，摆桌子端碗筷，几人准备上桌吃饭了。鱼出锅前，桂婶拿出一个小碗盛了一碗放在一旁，吩咐一边的曼青道：“你一会儿再吃，先把这碗给高老抠端过去！”
曼青抬了抬眼睛，不以为意地道，“不用了！他现在一天吃两顿的。”
“你这闺女！”桂婶瞪了她一眼，“那就晚上带回去给他！”看曼青还是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就耐心教导她道，“他做得不好大家都知道，但是他是他，你是你，你大体上也得做得过去！”
这时桂花走了进来，立即替曼青不平了，“什么做得过去啊，你都不知道，今天高老抠让曼青给他买文房四宝！我去，饭都吃不上了还惦记着文房四宝呢！”
桂婶于是又调转了矛头，教训桂花去了。
这顿中饭吃得很是热闹。吃完饭，张野就是再不想走也得走了。他跟高四两两个酒足饭饱，感谢了桂家一众人，还借着酒劲儿把曼青夸了又夸，直夸得曼青缩回了高家，他们两个才脚步不稳地往镇上走。
高四两喝的不多，张野是久经酒场，出了院子，吹吹风，不到一会儿就醒了。两个大男人也没什么好磨蹭的，一路到了镇子边上。都眼看到镇外的那棵大樟树了，发现那树下围了一圈的人，好像在看什么稀奇。
高四两下意识地就想去看，但是张野没什么兴趣。正想大步越过，突然听到有人说了一句“高老抠”，他立即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高四两耳朵没他好，但一边走一边探头探脑看呢，这时看到老大突然停了下来，立即狗腿地问道：“老大，我过去看看？”
“嗯，你过去看看吧。”张野站在原地，背着手，脸色有点不好看。
其实不用看，他个子高耳朵好，已经隐约看到了。不用说，估计又是他的未来岳父出什么事了。
唉，这个岳父可不是个省心的，到底要怎么整才好呢？张野下意识地捻了捻胡须，脑筋快速地转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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