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审讯
当贺绮从昏迷中醒来，首先看见的是苍白的梁顶。
周围一切都是苍白的，冰冷又洁净。贺绮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看不清颜色。伸手摸了摸墙壁。
“碧水石？”她喃喃，“不该是青色的吗？”
碧水石是产自光明之海的一种常见材料，青纹如波，可宁心聚灵，贺绮曾见过许多修士用其搭建修炼室。
她感到有人进来，侧身去看。郁槐扶着门注视着她，脸色有些苍白。
看见郁槐，贺绮的心定了下来。不论如何，这一关算是过了。
“这是哪？”她问，发现自己的嗓音干哑。郁槐走过来，聚集水球喂她喝。
“审讯室。”郁槐苦笑，“应该在光明之海。”
贺绮皱眉，继续躺下来。“应该？”
“你待会就知道了。”郁槐模棱两可道。“你的伤怎么样了？短期内两次受伤不会有事吧？”
贺绮静心查看了下身体，经脉和元神都没有问题，只是肉身受到了些压迫。也已经治疗过。对于与一名元婴魔族直接交锋来说，这伤势出奇得轻。
她摇摇头，“我没事。”
郁槐点头，“那就去接受审讯吧，早结束早离开。对了，你的玉简还在吗？”
玉简？贺绮皱眉，忽然明白了郁槐的意思。她拿出可以屏蔽神识的玉简，查看了里面的内容。
“撇清关系，不要说我们和魔族有关。否则试剑会别想参加了。”
她若无其事的放下。“没有丢。”
“那就好。”郁槐扶她起来，贺绮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也被人换过，与房间相同，是件苍白的布料，她竟然完全没有察觉？是元神真出了问题？
她感到惶恐，但现在想这些也于事无补，只能等到试剑城再找医修看了，估计这趟赚的灵石都要砸在里面，真是祸从天降。贺绮都想坦白了，说不定会帮她治疗呢。
出了疗养的地方，贺绮发现其他区域并不是苍白色，而是光明之海常见的青与淡金。这里没有窗户，看不出外面的景色。建筑风格也与她之前所见的都不相同，简洁而优美。
“福天”号灵舟的旅客都集中在这里，郁槐带贺绮走进等待的大厅，给她吃了枚糖果。贺绮不解，但还是依言服下。
很快轮到了自己，贺绮有些忐忑，进了审讯的通道。
通道可供三人并行，前面有不少人在排队，但这段路是空的。
贺绮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她感到有轻微的不适，似乎什么正在离开自己。她运起灵目，看见缕缕黑气从自己身体冒出。
贺绮吓了一跳，认出这是魔气。但并没有任何人过来抓捕她，在前方，那些排队的旅客身上也有魔气冒出。
是正常的接触吗……她仍然感觉不安，通道上有繁奥的符纹，凭贺绮现在的水平连解读都办不到。
她在队伍看到了覃修竹。
他也是刚从疗养区出来，快乐地朝贺绮挥了挥手。覃修竹好像完全没意识到他们正在被审讯，一副逃离苦海的安心模样。贺绮忧虑地看着他，不知道郁槐和他通过气没有，万一他把自己供出来怎么办。
“太惊险了。”覃修竹感叹道，“我就给妹妹买点东西，竟然到了这里。回去肯定要挨骂。”
“后来发生了什么？”贺绮问，在救援到来前她就晕倒了，并不知道后面的事情，郁槐也没有说。她显得心神不宁，好像遇见了什么不安的事情。
“你不知道吗？”覃修竹反问，“魔族逃跑了……到我了，待会再和你讲吧。”
他进了间屋子。通道尽头有十数间这样的小屋，镶嵌在墙壁内。有穿着统一服装的筑基修士领他们进去。
队伍前进得很快，贺绮的后面也聚了许多人。她听到筑基修士叫自己的编号，跟他进了间小屋。
屋里很干净，只有一张靠墙的桌子和一张石床，石床上放了一个枕头。
“躺下。”筑基修士说。
贺绮躺下，感觉身下的石床还停留有上一位的温度。
桌子上有一炉熏香，已经燃了很久。筑基修士为它添了些香粉，拿起一枝如意，举到贺绮的上方。
他念诵着法诀，如意微微发亮，香粉的气味也使贺绮想要入睡。
她果然很快睡着了，意识陷入黑色的海洋里，但还保持着警觉。
渐渐，黑暗中亮起微光，汇聚成人形，正是筑基修士的模样。
“你可见到魔族？”
贺绮发现自己仍具有清醒的意识，可以控制回答。她知道这是梦引术，应该是那颗糖果的功劳。
“见过。”她说，尽量装成浑噩的模样。
“他模样如何？共有几名？”
“青衣，非常俊俏。我见到五个。”
“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我们住在阳景楼，后来一起上了灵舟，我的师姐还说喜欢他。”
“你怎么知道他是魔族？”
“和他相处你感到了什么异常？”
“我们收到封求救信，是你寄的吗？”
“……”
他共问了数十个问题，比贺绮想象得要多。等到一切结束，清醒头脑的香气燃起，让她从梦境中醒来。
贺绮本以为一切结束了，但接下来他们又让她去另一间房间。
到底要多久。贺绮进了那间房，它比之前的都要大，有几名看不透修为的修士坐在下方，气势比筑基强得多，应该是金丹。
而在上首，坐着位红衣女子，妩媚艳丽，但气质清冷逼人。
贺绮看见她，感觉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张脸，但凡是学符阵和炼器的都不会认错。他们曾在蜃影里千百次的看见过。
莫兰仙子！
薪火学派的创立人和支柱，与法文居士并称游云界最知识渊博的人，澹安之后最著名的女修，符阵与炼器的宗师，游云界最年轻的元婴之一。
贺绮的《符纹全解》就是她的著作！
这样的目光莫兰似乎看惯了，她并没有给贺绮一个多余的眼神，反倒台下的金丹态度出奇得和蔼。他们有的属于薪火学派，但大部分是上清派的修士，不过无论是谁，对于莫兰仙子都会给些面子。
他们来这里经历的是最后的检查，有郁槐兜底，贺绮原本并不担心，但莫兰仙子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面对金丹时她的身体还是轻微颤抖。
这种激动和害怕是正常表现，梦引术和魔气被确认正常，他们让贺绮离开。
她最后看了眼莫兰，红衣女子微闭着眼，高坐在上首，仿佛人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贺绮浑浑噩噩地从另一条道离开，覃修竹在那里等她。见状笑道：“见到莫兰仙子傻了吧？”
贺绮看向他。
“昨天灵虚真君也来了。”覃修竹抛出另一个滔天巨浪。“可惜你昏迷了，没看到那个盛况。他去追魔族了，没追上。莫兰仙子把我们收进洞天法宝里，喏，就是现在这个。”
贺绮看见了窗户，她跑过去，看见一整面被透明晶体包裹的窗户，优美的浅色窗棱围绕着它。
外面是游云，飞得很快。不，是他们在飞。大片的游云聚集成天上的陆地，令贺绮浑身颤抖。
“他们俩跑来真是稀奇。”覃修竹还在絮絮叨叨，“按理说来的该是上清派的元婴，每届试剑会的时候，光明之海最不缺元婴。他们俩离那么远，还特地跑过来。还有那封信，到底是谁寄的？”
他住了嘴，眼神游离地看着贺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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