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争
自城主府雷厉风行的抓捕过后，不少人翘首以盼，看能否审出什么结果。但城主府对这些人的看管异常严密，连日来试图打探的，都没有得到任何确切消息。
而随着四方拍卖会的举行，众人的视线暂时被转移。一时间，几乎所有人谈论的都是拍卖会上出现的奇珍异宝，仿佛前些日子的种种变故，都只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幻象。
然而还有一部分人，怀着不便言说的种种心思，始终不曾放松。东方那座巍峨庄严的城主府，仍是他们日夜关注的焦点。
看似平静的喧嚣之下，股股暗流不断涌动，不知最终会冲向何方。
“二哥，若有难处不妨之言。我这里有不少刑讯高手，应该能帮上一二。”
顾家的议事殿上，沉默多时的顾立泰，终于忍不住开口。
顾家内外一应事宜皆由族长决断，但却不是一言堂，遇到重要的事都要召集高层一同商讨。
比如此刻，除了族长顾万江，还有演武殿副殿主顾秋痕、崇云殿副殿主顾显意，以及执法堂副堂主顾骁。除此之外，就是七大支脉常驻内城的代表。
而主脉各房顾万江这一辈多已故去，会出席议事的只剩下六房的顾万春。而四房的顾万庆则常年闭关，不过问外事。
如今的中坚一辈，二房出面的是城主顾立明，三房顾立箫称病多年，四房顾立泰异常活跃，五房的顾立景则刚刚归来。
圣祠司地位超然，下设共三堂。除了执法堂维持族内秩序，还有星堂与暗堂。但这两堂职能特殊，等闲不会露面。
如此一来，此刻殿内寥寥十数人，基本可决定临乐顾氏这一庞然大物的未来走向。
听了顾立泰的话，顾立明眉头一皱。
这话明为关心，实为发难，他这位好弟弟也忍不住了。
不等他开口，坐在右边一人直言问道：“明爷，前些日子不是抓了不少人吗，有没有审出幕后主使？”
顾千淼，汜城支脉在内城的主事人。世家之中，主脉为尊，其他支脉对嫡系多用敬称。
汜城支脉早在金榜排位赛之时，已站好阵营支持四房。纵使如此，这个问题也是其他人关心的，倒也没人制止。
在众人的注视下，顾立明略显迟疑：“有些眉目，还不能完全确定。”
毫无疑问，被抓捕的那些人都是暗桩。至于是哪方势力精心安插在城中的，他早有猜测，只是希望能拿到更确凿的证据。
他的回答显然不能令人满意，顾千淼摇摇头，失望道：
“这就是你的失职了。明爷，眼看就到约定的日子了，现在还拿不出个章程，到时我顾氏如何向各方势力交代？”
他说的是事实，其他人也不好多言。毕竟距离灵长老许诺的日子，只剩不到两日。
看着顾立明眉心蹙起的小丘，顾立泰一脸关切道：
“怎么，是那帮人没有吐口吗？二哥，我们是兄弟，有问题你尽管开口，做弟弟的哪有不尽心的道理？”
顾立明闻言眼帘低垂，神情莫名。
此事交由他全权负责，掌握大批人手却还需要求助他人。这话只差明说他这个城主尸位素餐了。
看来之前筠儿相帮少谨，引起他的警惕，这就开始针对自己。
顾千淼也接着道：“明爷，这事关系到全族，你可不能只顾着自己的面子。”
见他不答话，顾立泰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满，不着痕迹地朝对面看了一眼。
宽阔的大殿内，顾万江高座主位，下方摆放着两列黑檀圈椅。
左边依次坐着崇云殿顾显意、演武殿顾秋痕以及执法堂顾骁。之后是顾万春，顾立明、顾立泰和顾立景紧随其后。
右边坐着的则是七大支脉的人。前三位依次是是荒城支脉顾凛、卫城支脉顾焕和武城支脉顾韧山。目前这三脉的实力，在七大支脉中属于第一梯队。
接着是月城支脉的顾流萤，和云城支脉的顾守重。这两脉排在第二梯队。最后是汜城支脉的顾千淼，以及湉城支脉顾妙灵。在七大支脉中这两支垫底。
“我看泰爷说的有理。”
一道深沉的声音突然响起，顾焕略过顾立明，直接面向旁观不语的顾万江：
“族长，既然明爷查不出个所以然，不如将此事交给泰爷试试，总是个法子。”
顾千淼见状附和道：“是啊族长，时间紧迫，再拖下去可真来不及了。”
见此情形，顾立泰斜睨一眼身边低着头的顾立明，随后瞥向对面某个盛装的女子。
“族长，泰爷有心，不妨一试。”顾流萤静默片刻，出声表示赞同。
另一边顾显意和顾秋痕相视一眼，默不作声。相邻的顾骁则目不斜视地盯着对面，黑檀椅上的花纹格外精致。
顾万春坐在一旁，将这几人的眼底官司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愤愤。
卫城、月城、汜城，这三家果然准备穿一条裤子，他当即反驳道：
“我说你们什么意思？立明侄儿又没说毫无进展，不是有眉目了嘛，这是要抢功劳了？”
别当他不知道，那些钉子一个个跟地老鼠似的，打完一窝指不定又冒出几窝来，哪那么容易逮到。
这次好不容易抓了一大批，要是给别人摘了桃子那可忒气人了。
尤其是他家混小子，也在这里头掺了一脚。九丫头这回劳心劳力的，可不是为了给顾立泰这小子的功绩添砖加瓦的。
“六叔，您话可别说得太早。”
顾立泰闻言转向顾万春，慢条斯理道：“二哥是功劳，还是祸患，现在还尚未可知。”
顾万春听了双眼上下打量他，过了片刻才慢吞吞地道：
“怎么着，看上去你倒是很有信心，这是笃定立明一定会办砸？”
顾立泰听了嘴角微微勾起，随即站起身来朗声道：
“此事关乎家族声誉，容不得出半分差池。立泰身为家族的一份子，不能视若无睹。因此早前有些准备，誓必助家族安然渡过危机！”
这话说得漂亮！
众人目光纷纷聚集在顾立泰身上，就连顾骁眼中都露出赞赏之意。
顾万春见状不由暗暗咋舌，早有准备！
而且他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也不好再多说。否则就是公私不分，反倒叫人看了笑话。
只是如此一来，立明侄儿就难了。他的视线悄悄转向身旁，只见顾立明神态淡然，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嗯，定力不错。
注意到他的表现，顾显意等人暗暗点头。不论如何，顾立泰此时是站在家族大义上建言，就不能因私怨而反对。
将众人神色一一收在眼底，顾万江未置一言，只抬眼望向右边某个神神在在的身影。
接收到上方递来的眼神，顾韧山略一思索说道：“不知泰爷所言具体为何？”
这才是关键。他脑海中迅速思考能化解此事的方法。
崇云殿、演武殿地位至关重要，执法堂更是出自圣祠司。这三位一贯保持中立，不能任由顾立泰争取印象分。
只是，若顾立泰的办法更行之有效，即使是族长也不能贸然驳回。
顾立泰显然也深知这点，笑而不语，只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态。
他可没有给旁人做嫁衣的兴趣。这法子说出来就不值钱了，他的功劳也大打折扣。
毕竟，此事一直是顾立明追查的，到时候未必肯交给他来办。
顾立泰的算盘，在场看出来的不止一位，但也无可厚非。
事情陷入僵局，顾韧山和顾凛相视一眼，看出对方眼中的退意。
事已至此，即使他们想帮顾立明，没有确切的理由，也无法阻止顾立泰的插手。执意而为，反而会给落下不识大体的恶名。
顾妙灵见状，暗暗叹息。
族长一脉只剩下九小姐，又向来与五公子交好，那与二公子就是对手。四房越得利，对他们越不利。
不过，顾立泰真办成了，只会将明爷衬得庸碌无能，他能甘心？
想到这里，她不由问出口：“明爷，此事你怎么看？”
她话音刚落，其他人顿时看向顾立明。
这种情况下，如果只是干巴巴的反对，只会让人指责他嫉贤妒能。
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可能的尴尬处境，顾立明起身面向顾立泰，缓缓道：“就不劳四弟费心了，为兄不才，也有些准备。”
咦？
这话一出，不免让人觉得他是在赌气。可转而想到顾立明的性情，再仔细观察他的神色，从容镇定，绝不像是意气用事。
默默旁观的顾显意若有所思，顾秋痕也想到什么，没有开口。
顾立泰一僵，正要出声反驳，沉默许久的顾凛立即道：“那就好。”
接着看向顾万江：“明爷连日跟进，想必有所斩获。所谓一事不凡二主，还是由他负责比较好。”
顾韧山也帮衬道：“明爷坐镇外城，多年来少有差池。能将那帮人揪出来，想来也不会妄言。”
听到这话，顾千淼有些着急，不客气地质问：
“这么多日子都没有结果，万一出错，明爷能付得起这个责吗？”
泰爷早有谋划，眼看将差事抢到手，就是大功一件。这时候错过，未免太可惜。
见顾显意三人有所意动，顾焕接着帮腔：
“族长，泰爷似乎更有把握。此事非同儿戏，稳妥起见，还是不要冒险为好。”
听了这些话，顾万江不置可否，定定地看着顾立明：
“有人质疑你，立明，你有何话说？”
眼下事情根结在他，只要他能做到，其他人再有算计皆是枉然。
而他相信，多年紧掌城主府大权，这个侄儿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顾立明闻言，转而问起顾立泰，意有所指：“四弟先前说早有准备，也就是说随时都能拿出这个‘准备’，对吧？”
顾立泰听了本能地想否认。可话一出口，再加上他早前的准备也无可更改，迟疑片刻，只得点头。
得到肯定答案，顾立明点点头，“既如此我便放心了。”
接着，他斩钉截铁道：“族长，明日我只需一日。若事有意外，四弟的用心也还有用武之地。”
灵长老允诺的期限是拍卖会之后，也就是后日。只要在那之前顾家给出结论，都不算迟。
听到这话，顾万江点点头，果断道：“就这么定了。”
两全其美，谁也不能再提出异议。众人也默认这个结果，接下来只看顾立明的表现了。
顾立泰纵使心有不甘，也无话可说，只脸色变得阴沉。
这事不如他预想得那般顺利，不知为何，他心头总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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